看着柴守玉眼眶微红目噙泪光难舍难分的表情,郭威强颜笑道:“娘子不要这样嘛,弄得我心里也怪不舒服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天下为重才是!我心中虽也是恋恋不舍,可是一味地守在这安乐窝中还说什么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呢?”
柴守玉强忍心中不舍之情,破涕笑道:“这些大道理都是平日里我说与你听的,怎的今天倒让你拿起来教训人家了?离别之际虽有诉不尽的愁绪,但是我也不会因为这一时的儿女情长耽误了相公的远大前程!只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也着实的挂记你的安危啊!相公今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常来书信好让我知你平安,时刻莫忘家中还有挂念你的人在等你平安归来!”
柴守玉的一番言语,只让郭威感到双眼之中热泪上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略带哽咽的说道:“省得了!你也多多保重身体!爹、娘、守礼大哥,玉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但有闲暇之时,我一定会常回家看看的!”
说罢,郭威强行按下心中的那份依依惜别之情,纵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去往晋阳大营的路途。
一路上,郭威心绪烦乱不堪。一会儿想到在家中独守空房的娇妻,一会儿想到到达晋阳大营后前途未卜的沙场生涯,一会儿又想到也不知大哥会不会也去晋阳前线,最后不知不觉的又想到了二哥。想到二哥,郭威自言自语道:“希望二哥吉人天照能够躲开红云山庄那群寻仇的仇家才好!二哥你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啊?”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的安继业正在去往梁国西都洛阳的路上,丝毫不知在他的身后正有一个危机悄然接近。
那日踏平恶龙岭救出了那些无辜乡民之后,安继业一时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冥思苦想半天,安继业不由得哑然失笑,心道:“怎的为了这种事犯愁了呢?江湖这么大,又哪有个什么固定的目标了?左右是行走江湖,索性随遇而安走到哪是哪了。”
有了这层想法,安继业终于释怀了,也不再去纠结去哪儿,索性走一步说一步了。就这样一路信马由缰,倒也行的自在。对于他这样一个自幼生长于塞外深山中的人来说,尽管因为乱世,沿途所见多为民生凋敝之景,但是中原大地数千年文化底蕴所积淀的那种生活习俗和数不尽的名山大河也着实让他增长了一番见识。一路行来沿途的所见所闻也让他真正的大开眼界,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晋梁两国的交界处。
尽管在乱世之中诸国之间的战争频繁,国与国交界之处关卡林立盘查甚严,但是对于日常的行脚客商以及江湖旅人往来于各国之间的限制却不甚严格。正因如此,安继业倒也没受多大阻碍便穿过了边界来到了朱梁统治范围的河南河中府。
河中府地处晋梁两国的交界,乃是朱梁所辖的军事重镇。虽然受常年战争所致沿途也是民生凋敝,但是随处可见的军马大营倒也多少为这个军事重镇曾添了几分生气,只不过这份生气之中肃杀之气也颇为凝重。
来到河中府,安继业着实感到有些疲累了,而且胯下的黄骠马尽管是塞外名驹,可是如此长途跋涉也让安继业感到心疼不已。只不过在这样一个军事重镇里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客栈落脚又谈何容易呢?虽然进入河南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沿途之上安继业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当地的实情。
朱梁政权自梁太祖朱温死后,后继之人皆为平庸之辈。整日里贪图享乐不理朝政,所辖之地虽算不上民不聊生却也极不太平。尤其是后继之人皆是通过军事政变夺取了皇位,故而对军队的依赖性极重,多少助长了一些军队之中飞扬跋扈的习气。相比于晋国军队,梁国的军队不仅军风涣散而且兵匪横行,导致此地不太平的原因便是这些横行乡里的兵匪,这也算得上是梁国的一大特色了。尤其是在这种军事重镇,王法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军队自己制定的军法而已。什么是军队自己制定的军法?无非就是怎么说怎么做都由军队说了算罢了。
正在思量之计,安继业猛地看到前方街角处竟然有一座规模极大的客栈酒楼!楼前门庭若市,车来人往好不热闹,与这河中府四处弥漫的肃杀之气显得极为的格格不入。
不管怎样,既然有了客栈多少也算是解决了眼前的休息的问题了。安继业打马来到这间客栈,只见这间客栈的门额上挂着一块极具气势的大匾,上书四个大字“福源客栈”!
安继业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文人墨客,但是自由文武兼修也算得上粗通文墨。眼前这块匾上的四个字虽然乍看之下气势如渊,但是文笔无锋,划中无骨,隐约透着一股颓废的气象,单就书法而言绝对算不得上乘佳作。
抬眼向客栈大门望去,只见大门之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店小二却不像其他店家的小二那样迎来送往,而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斜倚着门柱懒洋洋的在那里晒太阳。
看到小二没有主动招呼,安继业大声问道:“里面还有位子吗?”
店小二有气无力的眯着一双眼扫量了一下安继业,只见安继业一身粗布黑衣,满面风尘,一眼便知不是什么富商贵客,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竟然不做任何理会。
小二这番狗眼看人低的气势虽然让郭威心中有气,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一身打扮遇到势利小人确实也难以让人理会,况且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大动干戈。幸好灭了恶龙岭后,自己也曾从恶龙岭遗留下来的那些不义之财中取了些许当做盘缠,于是伸手从褡裢中取出一块银锭扔到了小二的脚下,嘴里说道:“赏你了!”
看到这锭银子,小二的眼中顿时大放异彩,急忙弯腰捡起。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只见手中这锭大银一根银丝直通到顶,隐隐然泛着阵阵灿然如雪的青气,竟然是一锭成色十足没有丝毫剪损的十两整银!
安继业如此豪阔的出手顿时换来了小二满脸盛开的笑容,急忙快步上前点头哈腰的从安继业手中的抢过了缰绳,一脸讪笑道:“哎呦喂,小人瞎了狗眼险些耽误了贵客迎门!打小我爹就骂我狗眼看人低,您看看今天果不然差点得罪了贵人不是?不知贵客从何而来?是打尖还是住店?打尖的话,我们这家小店的厨师可是我家老板从东都开封赫赫有名的四海楼高价聘请的,那精湛的手艺保管贵人您满意。住店的话,上好的客房早就给您老预备好了,四面通风且干净舒爽,最适合您这样长途跋涉的贵人歇脚去乏不过了!”
嘴上一边说着,手里一刻不闲的把安继业的马拴好,又取过一个拂尘,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将安继业一身的灰尘尽数扫去。这番殷勤劲儿只怕连他亲爹亲娘都从未有过如此待遇。
看到一锭银子便让眼前这个势力的小二生生地换了一副嘴脸,安继业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的好笑。心道:“师父常说中原大地虽有千般好,但是事事都得需要银钱开道才行。眼前这个小二这番嘴脸果然应了师父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安继业笑着说道:“你这家客栈倒也颇有些规模,不过敢在这乱军之中开店,难道你家老板不怕吗?”
小二恬着脸笑道:“怕?怕什么?怕这些个军爷吗?这些个军爷又有什么好怕的?实不相瞒,敢在这种重军盘横的领地上开设酒店,大多都是和军队甚至朝廷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贵人。若非如此,任你酒店老板再的财大气粗也早被这起子军爷洗劫一空了!我家老板乃是当今天子……的弟弟梁太祖第六个皇子建王朱友徵……的王府二管家……的四姨太……的本家侄儿!那可是跟当今天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您且看我家客栈这门匾,这可是当今天子御笔亲书的御赐门匾!凭着这样抗硬的关系,凭着这块御赐的门匾,即便是地处军事重镇,任那些个军爷如何的嚣张跋扈却也不敢造次!多少也得给我家老板几分薄面不是?所以啊,贵人您尽管在此安心的歇息,保管比在府上住的还舒心!”
听到这个小二拐弯抹角的一瞬间抬出了这么多的名号,安继业不由得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厮冷丁搬出如此多的名堂,直听得我是云里雾里的,到现在还没翻清楚你家老板到底是谁呢!你就直说你家老板颇有势力不就是了?”
小二舔了舔嘴,一脸讪笑道:“贵人说的是,小人就是管不住这张臭嘴。嘿嘿!”说罢便招呼着安继业走进了客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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