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怀疑过关于你爹的真相?林子那么大,为何狩猎队伍竟全落入敌人的陷阱里?真的是巧合吗?那把断刀尽是血,刀柄处凝结厚厚的血垢,有谁能想象你爹那天杀了多少人?他吼哑了喉咙,究竟有几多愤怒?喉咙哑了来不及解释,但我相信他有他的缘由。”
若惜又把丈夫的故事延续。
“你爹孤身一人闯进敌人的老巢,割回的都是那些长的剽悍的头颅。你爹也浑身是伤,那些刀伤箭伤上还覆有毒素,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死了,可你爹却凭超常人的意志力回到村庄。
我用嘴把你爹身上的毒素一口一口吮出来,毒液浸了我满脸,我的脸被感染了。往后的日子,我脸上逐渐生出红疹,疼,痒,无法忍耐。在每次病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用指甲去爪。若是在我针织途中病发,我甚至是用手里的剪刀把自己的脸割破,让脓血流出来,这样才会好受些。”
“等毒素耗尽,娘也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傻抿唇插嘴道。
若惜点点头。有人聆听,心,逐渐平静。
“爹爹不是林子里土生土长的人,那爹爹姓什么名什么?又是哪里人?娘,整个村子的人都说我不配拥有族人的姓氏,就连小佳也曾取笑过我,有时候我很伤感,我已经长这么大了,我不想这么大了仍旧没有名没有姓。”
“你爹姓火,叫火烈,至于故乡在何处娘也不懂,娘从来没走出过这片朵娜拉森林。”若惜替儿子抹去脸上的泪痕,看到儿子望着夜空出神,“想晨小佳了吗?你是不是很爱她?爹娘对不起你。”
傻蛋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弱弱地说道,“小佳她说,那颗星星不是我。”
“那就长痛短痛吧,别让小佳以后变得比娘现在还要痛苦。”
“娘,我懂了。就算变成这轮残月,我也不能去挣那颗星星。我们欠缺,那就别掺和,还给它一分静美。”
“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想着她。”傻蛋有补充一句。
“月亮可不那么好当,会承受很多委屈的。”
“听说你以前奏箫曲很动听,你教教我吧。”傻蛋还能诚切问母亲。
“好,娘这就教你。”
若惜欲起身,傻蛋却抢先一步迈开步子,“你坐吧,我去把它取来。”
傻蛋提着灯笼回到屋里,取下挂在屋檐下的竹笛,用衣袖细细地把它抹一遍。这竹笛搁在这里好多年不曾使用了,其上早已布满尘埃,就如同娘的往事,这些年来未曾有人提及。
屋子不大,不经意也能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
这个从林子外而来的男人,这个曾让母亲爱得难分难舍的男人,这个曾令母亲引以为傲的男人,这个满满故事的男人,此刻却是如此颓败地躺在这个病床上。他,有没有怨过天?他,有没有恨过命?如果上苍给予他从新选择的机会,他会不会仍旧选择进入林子?会不会仍旧驻进母亲的心房?
傻蛋将竹笛恋恋不舍挂回屋檐下,走到床前,轻握住父亲裸露在被窝外的手,爱抚片刻,替他把手藏回被褥下,这样,爹爹会更暖和些吧。
傻蛋空着手回到崖边,母亲有点不解。
“爹爹睡得很香,我怕会吵醒爹爹。”
“这么多年了,任凭我们如何呼唤,他都不言不语不闻不问,因为他已是植物人。不碍事的,娘懂。如果你爹真能听见,他也会很高兴的,他也好多年没听过曲了,或许他现在也想听。”
傻蛋又回到屋里,望着躺在床上的父亲,脑海里千思百虑,犹犹豫豫取下挂在屋檐下的竹笛。
岭上,竹笛声滴滴丽丽,清脆悦耳,清远悠扬。
似伤悲,似无奈,是夜的凄美。
是怀恋,是心倾,似月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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