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家都是废物,根本谈不上武力高强时,一个人当面走来,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刀捅来,你根本拿对方毫无办法。更别说元骇采取的还是偷袭的方式,而恶人本就该死,甚至死有余辜。
元骇做“恶”了,他本来是有些害怕的。
但一想到这大叔家暴了那么多次都没被制裁,他顿时也没那么心慌了。
而重点显然不是如何“洗白”,周围没别人,很多人又巴不得那败类死,包括他自己的家人,想来是不太可能报案。
重点在于……
元骇亲自做这一切时,年幼的衣始终在一旁看着。
她被父亲强拉硬拽着出来买酒,负责提东西。
她不喜欢父亲,但没想过让他死。
可惨案于面前发生时,她不震撼、不愤怒、更不难过。
就是心里空荡荡的,她好像也因为这么个无聊原因,而无声的哭了起来。
元骇拍掉泥巴,起身后踩踩土壤,让其更显自然,随后不耐烦的问:“一个人渣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衣有在努力地擦脸了,可还是泪流不止:“能陪伴我的……呜……只剩下妈妈了啊……”
“你不会真有那么一秒,把他当父亲看了吧?”元骇指了下脚底,疑问,“可我寻思这人渣除了和你有血缘关系,也没别的地方,表现得有那么一丁点像你的家人了啊。”
他不由自主的多嘴了句,为证明自己做的既错也对:“反正我要是你亲哥,有这样个父亲,天天打你,还一无是处,欺软怕硬,今早在这里发生的事,只可能提前,不可能延后。”
衣哭得超凶:“可你又不是我哥哥……”
元骇听得直翻白眼,想撒手离开,但好像又不能这么做,于是来到衣的面前再半蹲,一声充满无奈的叹息后,开始哄这丫头:“那我要是从现在开始,愿意当你的哥哥,填补你亲人数量上的空缺,你能不哭了嘛……?”
衣:“谁知道你会不会骗人啊……”
元骇“窒息”地揉了揉脸:“那我哪天要是食言了,你把今早这事上报给上级不就好了?反正这条路你也熟悉,那人渣被我埋哪了,你也看见了。”
衣:“可你是坏人……”
元骇努了努嘴,居然点了下头:“是。尽管我认为自己在做好事,可从‘事实’的角度来说,从‘规则’的角度来看,我做了‘恶’。”
“可我一直认为,凡事都要分三个步骤来判断。‘启点’、‘过程’、还有‘结果’。我觉得你爹是人渣——他也确实是人渣——也一直想为民除害,而他昨晚偏偏闹得我夜不能寐,所以我一气之下决定‘说干就干’。这是‘启点罪恶’。”
“我不愿到当地部门请求协助,因为这‘无济于事’。地方越偏,秩序越乱。他们不一定能尽职尽责,有效的制裁你父亲。而他就算被关到了地下,看他那个熊样,一旦重获了自由,你们母女俩都要遭罪。”
“既要‘制裁他’,又得‘避免报复’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偷偷做掉他。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当然,我也代表不了规则、秩序。这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过程罪恶’。”
“但他死在这无人问津的林间小路上以后,你们母女二人能获得什么呢?”
“诚然,你失去了父亲,你妈失去了夫君。”
“但是!”元骇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从今往后,你能平平安安的生活了。至少待在家里,你能感受到温暖——虽说可能会有点孤独——绝非暴力。”
“而你母亲也能如愿以偿的和他离婚,死人可不会强逼她放弃。那人渣的口碑在这一片差劲至极,不会有人说你母亲不忠不诚的,这点你大可放心。大家都巴不得他死。”
“你家的开销也会降低到可控范围内,至少不会再入不敷出了。因为你家的老酒鬼已经死了。你妈妈又是个坚强、努力、上进的女人,她日后能不能发家致富,再带你搬去地下,我不清楚,但养家糊口这一块,我敢保,绝没问题!”
“启点罪恶,过程罪恶,但‘结果正义’!”元骇认真的说,“如果所有人都抱有这种为民除害的‘觉悟’,那这世上无处可躲的只会是恶人,而非好人!”
“也别说什么‘恶鬼’比他们所谓的‘懦夫’勇敢,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元骇目光如炬的说,“‘猛鬼’再不济也是经过了炼狱般的考核的战士,没觉悟至少也有义务上场杀敌,可‘恶鬼’呢?”
元骇平静了下来,喃喃道:“开战的钟声敲响,他们还在窝里横。”
衣那双脏兮兮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元骇:“我不是在逃避。我愿意接受惩罚。因为我终究犯了错。”
“但我为民除害了,哪怕为此付出几十上百年的代价,我都心满意足。”
“恶鬼下地狱了还是恶鬼,而猛鬼自由了……势头照盛!”
“我认为自己只是在进行善后。虽说交易的性质也很重。”他对上衣的眼睛,“如果哪天你觉得我这‘义兄’,做的甚至还没那人渣好,你随时可以揭发我。”
“当然你现在就可以告发我,等我自由了再和你做‘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我都无所谓。因为我惩恶扬善了,我一时间没遗憾了。”
“不过在那以前……”他伸手揉起了衣的头,“我会试着做好一位‘兄长’该做的。”
他微微一笑,问道:“我们回家吧?”
衣的眼神空前明亮。
她不再哭了,虽说泪痕未干。她眼里的阴霾也散了,阳光扫净了一切。
因为这不是“威胁”,而是“负责”。
更因为她身边虽离去了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酒鬼”,但也收获了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兄长”!
她终于笑了,笑得虽有点僵、有些丑。
但她大力点头的举止,足见她此时此刻的阳光开朗。
“嗯!”她甜甜的说。
元骇不怕自己被抓起来关住——这种心态他直到今天也依然拥有——只怕自己变成了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明明伤害了深爱自己的人——事实上衣还正在表达爱意,那满桌的佳肴便是证明——还死要面子不认错。就这样导致冷战的话,那自己也太没点男子气概了。
于是,冷静下来,并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
元骇深深的鞠了一躬,满心惭愧:“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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