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上长满了触目惊心的尖长倒刺,把红龙盘成好几圈的蛇形身躯对穿了好几处,它早已死去,可从伤口里流落出来的血依然鲜红,充满活力,分叉成无数道细痕,沿着柱子的表面汩汩流落。
“你准备怎么处理它?”常戒没法移开视线,红龙虽死,却比这世间任何仅存或已经销毁的艺术品都要吸睛,他目不转睛地,低声问。
“一如既往。”仁不假思索地说,“什么也不用做。”
“可它如果再像昨晚一样……”
常戒还是担心。
“这倒无需多虑。”仁从容地走向体育馆,失礼似的,没有直视副手的眼睛,连头也不动一下地说,“它的大脑已经彻底坏死,可自身的可怕恢复力,却让它迟迟没死透,所以它昨晚才会碰巧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吼,所以它的血明明已经持续不断地流了六年…直到最近才出现流干的趋势。”
“你是说…”常戒立刻会意,有些惊诧地说。
“它离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不远了。”仁开门见山道。
“既然如此,开门放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常戒指的是在不久前放人群进来一睹真相,而不是利用人性的缺陷令人们主动放弃并离开。
“如果我对龙类了解得不多,我会这么做的。”仁没否定,但也没认同地说,“可我偏偏在一年前有所耳闻,某个发达分区「远征」时,近乎全军覆没,才勉强消灭一个怪异地拥有龙之力的「人」。”
“还有这种事?!”常戒大吃一惊,但随后又想到什么,基于「阿仁讲真事时从不夸张也从不开玩笑」这点,不禁疑惑,“可这不应该啊…既然他袭击了军队,是龙类阵营的人,那龙类派出的「半龙人」,为什么…只有一个?我知道你没在故弄玄虚,但…真的,两个龙人,如果都掌握着足够优质的龙力,他们足以把军队杀得片甲不留。”
“我也想知道啊……”仁无奈地叹气,幽幽地说。
“那你回来时为啥不提起这事?”常戒又想回不久前的事儿上了,认真地说,“这是个足以劝退人们的理由。”
城门几乎紧挨体育馆,与赛场中央的巨井也最多相隔百米。
两人边走边聊,不疾不徐,这百米间距,没几轮对话便被他们缩短为「零」。
而常戒提起这茬时,比他走得略快点的仁,也正好来到了「赎罪井」前,仰望着趴在井中央石柱上的,依旧不怒自威的红龙,先是默默停步,然后如释怀的长者般,如此说道:
“但人们敢于撒野任性,不正好能说明他们过得幸福么?”他长叹一口气,接着,气声微弱,但目光坚定地说,“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幸福,还是留给人们来享受吧,而不安与恐惧,由我们来消化。人们愿意把权力和信任交给我们,我们也必须——尽职尽责。”
*
天空好像堆积了无数负面情绪,大量的阴云聚集并蠕动。
它好像随时都会「潸然泪下」。
一道雨滴从天而降,穿过破了个大口的屋顶,再穿过好几道破陋不堪的地板,滴打在商场负二层的一块瓷砖上,溅起道微不起眼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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