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明坐在自家院子的葡萄树下,看着水泥地上一群来回爬动的蚂蚁,陷入了沉思。他的事业现在迎来了拐点,何伟明从村里的粮食加工作坊起步,慢慢发展到今天,其中的酸甜苦辣咸可以说都尝过来了。起初靠赚取微薄的加工费,日子倒也逐渐宽裕起来。他把目标定的愈来愈高,以为前面尽是康庄坦途,如今的现实却让他不得不低下了头。粮食加工行业最重要的就是:价格和销售渠道,要想把加工好的东西顺利卖出去,就只能靠薄利多销;而且还要等客户销售完了才有可能拿到回款,欠账不还或以物抵钱是常有的事。他每天都得为了回笼资金忙的焦头烂额,否则厂子很难运转下去。何伟明手下的几个工人也要养家糊口,大家都在指望着他,就像牛被拴上了犁具,只能咬着牙往前走。每天,他最开心的就是回到家,和妻子儿女在一起,暂时抛开所有的烦心事,装出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让家人以为自己干得很好,不必为将来担任何的心。
这时,院里本来静静趴着的大黄狗突然叫了起来,何伟明抬头一看:原来是小舅子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人看起来很面熟,何伟明记起来了,他是旅游局的宋科长。何伟明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说:“宋科长,你啥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事先打个电话?”说着伸出双手和宋琦的手握了在一起。宋琦笑了笑,说:“我今天来主要是核实一下遮云山这边的情况,非正式的,顺便也散散心。正巧遇到了林稞,她陪我四处转了转。结果一不小心,就转到了你老丈人的家里去了。”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何伟明热情的说:“你能来就好,今天别走了,咱们俩好好说说话,让我也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
林见文听了插话说:“姐夫,咱爸让你和我姐还有妮妮、蓬蓬去那边吃饭。”正说着,从堂屋里走出来三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掀开的门帘下,女的腰间系着围裙,烫着齐肩卷发,笑容中依稀有林稞的影子。她说:“伟明,来客人了?快请到屋里坐。”何伟明给宋琦介绍说:“这是我老婆:林穗。也是林稞的姐姐。”宋琦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林穗将门帘掀起一个很大的空隙,让在了一旁,围在她腿边的两个孩子也躲在了妈妈的身后,用好奇的眼神不停打量着宋琦。两人走进屋里。宋琦看到,在靠墙处摆放了一组皮面的转角沙发,墨绿的色泽以及布面的靠垫都有些陈旧了。一张宽大的木质茶几倒显得既厚重又气派,枣红色漆面下方,装饰着镂空花纹。屋子正中放着一只带烤箱的火炉,微微散发出热气。银白色的烟囱支得很高,转角处被铁丝捆扎固定在房檩上。何伟明将宋琦让到沙发上,然后嘱咐林穗倒水。
宋琦连忙摆着手说:“不倒水了,我刚从那边喝了过来。”
林见文在一旁又一次提醒说:“姐夫,那边饭快做好了,你们一家都过去吃吧?”何伟明也在沙发上坐下后,对林见文说:“你和你姐带孩子先过去,我和宋科长说几句话,随后就来。”何伟明没有吃饭的心情,现在的他,正急于想了解遮云山的进展情况。待屋里安静下来,何伟明问:“宋科长,我申请旅游资质的事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宋琦尴尬地点了点头,说:“嗯,你的事情被我们局长压下来了。现在看来,你必须去找他谈谈,他可能会提一些苛刻的要求,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
何伟明叹了口气,说:“听宋科长一说,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位局长好不好说话?”宋琦撇了一下嘴,说:“我们单位的人都叫他:老狐狸。这个绰号还是很形象的。在你的这件事上,我也有些轻率了,没料到他会从中作梗。”何伟明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也尽力了。宋科长放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何伟明神色淡定,似乎对结果早有所料。宋琦问:“你除了不知道我会来以外,好像对遮云山的进展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是么?”何伟明平静的点了一下头,说:“你那边一有消息,我这边就已经知道了。”宋琦好奇的问:“哦?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何伟明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这个人其实你也很熟,就是和你同一个科室的陆文鹏。一年前他来遮云山玩儿,不知道通过村里的谁打听到了我,就跟我说起开发遮云山的事。大概他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吧?说他就是旅游局的,如果遮云山拿到了市里的资质认证,前景就会一片光明,将来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个问题其实宋科长你最有发言权,你说说看,是不是这样?”宋琦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何伟明的话,而是反问道:“你对陆文鹏这个人了解多少?”何伟明摇着头说:“我们是因为遮云山才有了交往,谈不上多了解。只是觉得他是个肯干事的人。”
宋琦在脑中回忆着陆文鹏给他的印象:二十六岁,人看上去很斯文,但骨子里透着精明。平时话不多,喜欢琢磨事儿,对待工作主要以应付为主。宋琦知道陆文鹏的心思不在旅游局,除了和刘华关系有些暧昧,还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想什么?听何伟明说完,宋琦渐渐理出了头绪:陆文鹏看到了遮云山未来的前景,于是他怂恿何伟明来做,他大概认为:何伟明最有可能获得这个项目的承包权。两人应该已经筹划了一段时间,这才有了后来何伟明找到自己谈开发遮云山的事。宋琦不禁暗暗点头,心想:“这个陆文鹏不简单!他居然始终深藏不露,虽然我们朝夕相处,自己竟一丝风声也未察觉到。”
宋琦说:“陆文鹏的眼光没有错,他只是没有想到:如今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当然,这一点我也没能预见到。我们都太理想化了。”何伟明问:“宋科长,你们相处的时间长,那你看陆文鹏是个干事的人吗?”
宋琦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他对陆文鹏的了解也只看得到表面,在这件事情上他究竟怎样打算的,自己也一无所知。“不过,”宋琦边分析边说,“一时冲动和深谋远虑的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他能把事情瞒得密不透风,证明他确实想干好这件事儿。以他的年龄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林稞的声音:“姐夫,你们还在说话么?饭已经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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