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见男子点头应允后,便搀扶着他,一起去了附近的另一家酒楼。
他直接跟小二要了楼上的内间,先和男子一起上去。
至于点菜什么的,就留给小胖子去选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二人上楼进入内间后,待男子坐下,沈牧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问道:
“徐伯,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您不是一直在这家酒楼演奏的吗?”
其实,“喜临门”酒楼的菜肴做得挺不错的,原主人之前经常去吃。
也正是在酒楼吃饭时,他听到男子演奏的二胡,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今天酒楼的这群伙计,表现得这么恶劣,沈牧肯定以后都不会光临那里了。
“昨天是囡囡离开的日子,我这几天老是看见她在我眼前……”
男子幽幽地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晶莹,右手轻轻地挥动,似乎在触碰着什么。
“心情不是太好,就老是拉一些不中听的曲子……”
“他们跟我说了好几次,客人去‘喜临门’酒楼,是想听一些开心的曲子……”
“但我……但我拉着拉着,就控制不住自己……”
听着男子的叙述,沈牧的心情也沉重起来,顿时默然了。
这名男子叫做徐箫,曾经过着美满幸福,让人羡慕的生活:
娶了个漂亮的妻子,养育着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但是,一切都在五年前的那个晚上,被他自己亲手摧毁。
那天是他四十岁生日,他很高兴,以至于喝得醉醺醺的。
晚上妻子和女儿都睡着了,他给炉子添火时一不小心,将火星漏了出去。
但他当时着急出去买酒,没有注意到这些。
等他回来的时候,整栋房子已经被火焰吞噬。
他疯了似地冲进去,拼了性命将妻子和女儿拖出来——却已经变成两具尸体了。
而他自己的眼睛,也受到烟尘的强烈刺激,再也看不见了。
“这段时间,我‘见’到囡囡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也许……是时候去找她们娘俩了……”
徐箫缓缓地说着,虽然每个字都很平淡。
但听在沈牧的耳中,却触目惊心。
沈牧知道,他一直形单影只,过得很凄苦。
平日里也因为视力上的缺陷,被其他人嘲弄。
他产生了寻短见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沈牧还是于心不忍,想尝试着劝慰一下:
“徐伯,我曾听一位高僧说过,人一生会死亡三次……”
“第一次是他失去脉搏,没有呼吸,被郎中宣布死亡了。”
“第二次则是他下葬的时候,所有亲朋好友都出席了葬礼,从社会、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被宣告死亡了。”
“第三次,则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了……”
“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因为整个世界……从此和他无关。”
徐箫听着听着,整个人突然僵住,接着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到地上。
“徐伯,囡囡一直都在您的心中,她一直陪着您呢……”
徐箫再也控住不住情绪,用手捂住脸,发出一阵嚎啕。
内疚、悔恨、思念、哀痛、委屈……
这些年来,他承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需要有一个缺口,将情绪都宣泄出来。
沈牧悄悄地走出内间,阖上木门,让徐箫独处一下。
他在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发布《暴力狂骉》之后,便制作一款和盲人相关的游戏。
前世曾有一款叫做《见》的游戏,让玩家能够体会到盲人生活的艰难。
如果是在梦境中,玩家将直接“变成”盲人,这样的体验将会更加深刻。
至于游戏的剧情,他打算以徐伯的故事为蓝本。
讲述一位父亲在内疚和自责中沉沦已久,最后挣脱过去的枷锁,获得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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