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谕并不知道陆义林这老狐狸已把事情想得清清楚楚了。不过现代人家族观念淡薄,只要能顺利分家,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不必看人脸色,陆文林这个族长如何想的,他根本不在意。
他站了起来,朝坐在上首的陆义林和陆厚仁深深作了一揖:“今儿个请二位长辈来,是想让叔祖和七叔爷帮我们两房分家。”
“谕哥儿!”明知陆方谕请人的用意,可真听到这话,陆明礼还是忍不住怒喝一声。
见两位长辈朝他看来,他只得忍住心头的焦虑,对两人陪笑道:“三叔爷,七叔,唉,这事闹的!”
说着,他用手掌搓了一下脸,露出愁苦的神色:“你们也知道家里就靠着我一人做农活,今年收成又不好,供两个孩子念书开支大,茉娘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事了,作为叔叔,我总不能让孩子连点嫁妆都没有,说不到好亲事。”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就跟谕哥儿商量着,想让他回来跟我种地。毕竟他是哥哥,辰哥儿年小做不了农活,且没有让弟弟种地供哥哥念书的道理,这样对谕哥儿的名声也不好。我这也是跟他商量,并没有下定论,他要不同意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他继续念下去。谁曾想这孩子就钻了牛角尖,非得要闹分家。”
他也知道大家都住在同一个村,鸡犬相闻,谁家有什么事都瞒不过邻里。
家里的情况如何,陆义林或许不清楚,但住在他们家斜对面的陆厚仁却是清楚的,根本瞒不住,倒不如实话实说,再掺点主观私货。这样可信度高,反而更让人对他心生好感,从而占据主动。
陆方谕也不急,静静地坐在一旁,且由着他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义林观察着陆方谕,见状暗自点了点头。
这孩子沉得住气,这一点就比很多孩子强。
见陆明礼说完就抱着头不说话了,一脸痛苦模样,陆义林不置可否,转头向陆方谕问道:“谕哥儿,你怎么说?”
陆方谕这才开口:“这两年,我们姐弟三人给叔叔婶婶增添了负担,让叔叔婶婶受累了。”
说着,他站起来,朝陆明礼深深作了个揖,又朝着郑氏的方向亦行了个礼。
“哎,谕哥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一家人,讲这些做什么?”陆明礼连忙起身扶他,心里越发慌乱。
他总觉得眼前的孩子跟以往大不一样。
以前的陆方谕虽也有几分机灵,但就是个普通孩子。有什么事,他糊弄几句也就过去了。
可眼前这个,说话有条有理,行事不卑不亢,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式,油盐不进,十分难对付,仿佛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硬脾气且十分聪明的成年人似的,这感觉让他既陌生又噎得难受。
这真是他那个在学堂里念书中不溜秋、平时沉默寡言的侄子陆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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