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顿时发虚。“我就是。”他咕哝。
“难道老叛徒没有告诉你,先民逃进深林,在古林静泽的某一日被灭族,还哪来的后人?”
“不可能!”他不信,如树一般耸立的先民竟绝种了。“谁能将先民灭族?”
阿敢继续在捞物,背对他直摇头。“我哪知道?反正你不是破的种,一个不是破的种的野人却用破的姓氏,不是笑话,是什么?”
脑袋里的雨水比眼前的更猛烈。良久,他才张嘴问:“是叛徒背叛了部落吗?”古林静泽在那个方向,他都不知道,这是第一次听说先民破的后人最后定居在静泽。
“哦,叛徒?为了一把匕首就出卖部落的叛徒是你的白爷爷。先民和诸神同生,岂会长出叛徒之心。”笑声刺耳至极,如细长的利针扎入胸口。“小野种,你连自己是什么种都不知道,你不配姓破!你和那个老叛徒就是野林的笑话,更是野人从古至今最大的耻辱。”
风裹夹着雨,天穹正暴躁泄怒。“没有我,你已经被抓走了。”破左耳压制着怒火,收紧了指尖。“还有银狼,若不是它咬死了凶手,你已经被割掉脖子。”
“我没有求你。”阿敢从旁扯下藤蔓,将长剑捆在一起。“就算如此,能被敌人杀死也是野人的光荣。野人从来不怕被抓,更不需要小叛徒的虚情假意。你救我,谁知是不是老叛徒又想做什么?”
树皮终于断裂,树枝从岩石上摔了下来,砸在破左耳脚踝。他辩解道:“白爷爷不是叛徒!”
“如果不是,那么他为什么从来不敢用牛姓,而改用白?”小野人一脸肃色,“那是因为他的心是黑色的。”
黑色的林子里,只剩下破左耳腰间的石头照亮了双眼。“你再胡说,试试。”野人之怒立即亮出。
“首领阿布农从不撒谎。”阿敢斩钉截铁道,指着他的鼻子直宣,“首领不会冤枉他,整个牛族的野人不会冤枉他。”
“白爷爷从不靠近山下的人。”他道出事实,“山下的人族从没有来过石洞。”白爷爷老了以后,就算走出石洞挖野菜都像蜗牛爬,大大小小的事情均由他奔走。“白爷爷和山下的人没有往来。”他确定无疑。
然而,阿敢目光坚定,也不容丝毫动摇。“阿布农是真神选中的首领,绝不会冤枉好人。若不是阿布农敬畏生命,认定唯天地才有资格收走生命,牛族众人绝不会将老叛徒赶出部落就了事。老叛徒得罪了所有野人,要不是老得快要死了,首领绝对不会说服众人让老叛徒自生自灭。谁知道他竟然还活着,你这个小叛徒居然也没饿死。”说罢,他拔下了士兵的腰带,仔细琢磨着。
“闭嘴。”破左耳觉得胸口快要裂开了,满腹怒火将喷涌而出。“你没有看见,凭什么这么说白爷爷。”他的膝盖已经泡在泥水里,那些士兵的身子也漂了起来。
“无知的小人种。”阿敢摇头,“你若是野人之种,为何找不到族人?为何只有老叛徒才敢收留你?为何只有你和老叛徒才会说人话?”
雨水如针扎满了他的脑袋,疼得厉害。“不许你在胡说,你根本没有看见。”
激流从山涧上不断俯冲而下,夹裹着大石、树木、还有一些来不及逃亡的动物,来势汹涌,欲要将一切都吞食。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用不着看见。这是牛族的耻辱,没有人会把耻辱挂在嘴边。”阿敢冷笑质问,抓住了从他面前游过的酒囊,拔掉木塞子丢在水中,仰头痛饮。旋即,将木塞塞回去,酒壶挂在脖子上。“否则,你说,为什么所有的野人都瞧不起他。他就是个叛徒,只有叛徒才会遭受所有野人唾弃,这已经是所有野人都知道的事实。”
“谁的眼睛看见?根本没有人看见!”他固执极了,非得弄个清楚,不能让阿敢继续胡说八道。破左耳眯着眼睛,盯着小野人,尸体一具接着一具从他面前移动,朝下溪处赶路。“或许是你们的首领老糊涂,冤枉了白爷爷。”
闻言,埋头寻觅的阿敢抬起头,顺手抓起漂浮的斗笠戴上,认真看着他,反驳道:“首领才不老,他可是牛族最强壮的勇士。”
抓发思考,他不假思索回击:“那就是你们的首领撒谎。”
“一个首领冤枉一个老得快要死了的野人?”阿敢嘲讽道,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样黑色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根骨头。”他觉得阿敢在玩弄他,“到处都是。”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当年老叛徒就是用这柄骨匕插入族人的喉咙。”阿敢的眼睛红了起来,“同老叛徒一起行动的族人没有一个活着。”
尽管从来不曾见过面,但他清楚牛族的规矩,野人的确不屑欺负弱者,特别是自己的族人。“总之,一定有误会。或许是白爷爷打赢了首领,他不服气。”
“上任首领是老叛徒的兄弟。”阿敢指出了残酷的事实。“是他亲自逮住了叛徒。如果不是首领赶到,所有的人都将继续被蒙蔽,谁都不会怀疑凶手是自己人。”
“我不信。”他怒目瞪着阿敢,雨水扎疼了他的双眼。肚子泡在水中,寒意从脚底板升腾而上,抓住了他的双腿。泥水拽着他往下溪方向移动,岩石上倒下的水流从背后推着他。“骨匕为什么在你手里?”
“那是我的事情。”阿敢迅速游至另一侧,抓住树枝爬了岩上,站在上面,冲着泥水里的他喊道:“回去看看老叛徒的匕首,你不是要证据。除了山下的人族,野人部落没有钢制匕首。”
钢制匕首?那可是山下人族的武器,较之石刀锋利无比。白爷爷怎么可能会有?
不可能!
如果真有钢制匕首,为什么从不见白爷爷用来对付猛兽,哪怕是面对巨蟒?不过白爷爷怀里确实有一物,稀罕至极,总是小心翼翼收藏着,缠着好几层兽皮,从不示出。有时远远看上一眼,白爷爷便急忙收起,仿佛他会抢走吃掉似的。从来不曾亲眼目睹,自然也知道到底是物?于是冲着阿敢离去的方向喊道:“那是白爷爷的宝贝。”
一阵大笑,急促的水流撞到了阿敢的双腿,他及时抓住树枝,悬挂着身体在水流上荡着。“宝贝?哈哈,用来割掉野人脖子的宝贝!”
“不许你胡说八道。”破左耳扑入水中,游向对方,爬上树梢,一路穷追不舍。
“人族为什么确定山上有野人部落?”
说罢,阿敢如猴子般从树枝末梢荡往另一棵大树,一棵接一棵,如此追了一阵子,再往前便是牛族所在。他不敢独闯,不是因为胆怯,这是他答应白爷爷的事情;永远不伤害牛族的野人。
“告诉老叛徒,让他好好活着。”阿敢站立在树枝上发誓。“阿敢一定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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