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队离开柯米特家族的宅邸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过不了多久,那栋屋子里的仆人就会发现自家的男主人也已经死去。一路上,阿诺德一直在暗自思考自己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太过大胆了,原本这大概只是一个测试他胆量和能力的小检验,但到头来,他却卖弄了自己杀人的技巧。
“西恩,你去这条巷子里的灰狼酒馆,找一个叫伯塔的人,”直到听到了自己的假名,阿诺德才回过神来,卡洛斯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把信封给他。”
接过那个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信封,阿诺德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就拐进了那条巷子。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莫勒才加快步子走在了卡洛斯的身边,迫不及待地发问:“怎么样?老板?这次的新人过关了吗?”
“是个不错的人,”顿了顿,卡洛斯又补上了一句,“但有些古怪。”
在最初踏进这家酒馆的时候,阿诺德险些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不是什么寻常的酒馆,一眼看去,阿诺德最先见到的是不少身上布料寥寥,袒露着大片雪白肌肤的女孩,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她们都是在夜里接活儿的姑娘。在这里,刺鼻的香水味已经快要盖过酒的味道了,昏暗的灯光之下,有男女嬉笑着旁若无人地纠缠在一起。一个女孩从身后抱住了阿诺德,她的手指温暖而纤细。
“我们来找点乐子吧,”她的声音很轻柔,“我知道你想到这里来找什么。”
显然,女孩猜错了,阿诺德抓住了她的手腕,却只是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我来找一个叫伯塔的人。”
女孩显然一愣,她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走向了酒馆中的一个暗间,很快,就有一个黑发的男人揽着她的腰,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向了吧台。毫无疑问,那个浑身带着轻佻气息的男人就是伯塔,他上身衬衣的衣扣只扣了两三颗,眼神里有花花公子才有的圆滑。走到伯塔的身边坐下,阿诺德将那个信封交给了他。后者在女孩的耳边说了什么,在他的手从女孩的腰身向下滑去的时候,她就咯咯地笑着离开了。
在看到信封上的蝎子印记时,伯塔似乎就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毫不避讳地当着阿诺德的面拆开了信封:“你就是西恩·格兰迪?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吗?”
“不想。”
“上面说,你合格了,”伯塔似乎并不在意阿诺德的拒绝,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接着说了下去,“给卡洛斯带句话,走私的事情还得查下去,但朗格堡这里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明天你们必须去一趟城北的黑街。”
朗格堡的黑街,恐怕是整个黎戈尼帝国最混乱的地方。
唯有走投无路的流亡者和彻头彻尾的疯子才会在这里落脚,走在这里,阿诺德几乎随时都能感受到满怀敌意的目光,好在他们一行人看上去并不好惹,因此直到他们走进那家位于街角的旅店,也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挑事。才刚刚踏进这家旅店,浓重的血腥气息就让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窗外透进来的光照亮了旅舍的大堂,也照亮了大堂地面上的血迹。这里仿佛在不久之前经历了一场屠杀,从旅舍的侍者再到住客,每个人都带着惊恐的神情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上是狰狞的伤口。可以想见,行凶者应该拥有近乎压倒性的实力,居住在黑街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这些死者之中的许多人都曾经挣扎反抗过,然而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看来他们遇上了一个杀人狂,这场面可真是让人终生难忘,但在朗格堡死多少人都不算奇怪吧,更何况这里还是黑街,要我说,这事儿根本就……”
在其余三人还站在门口的时候,莫勒就自顾自地念叨着走进了旅店,他打量着四周,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然而就在他蹲下身,将一具尸体翻了个面的时候,他的表情和话头都僵住了。
没有任何武器可以给人造成这样的伤口,在死者的身上,莫勒所看到的是被野兽撕咬才会出现的伤痕。
充斥着血腥味的空间在一瞬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撕裂了这片寂静的,是旅舍二楼传来的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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