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意欲发怒,蔡京瞪了一眼转过脸去看着宋徽宗马上眯笑道:“这般提议自然很好,陛下就为金明池赋诗一首,也好名垂青史。有道是,人主当以四海为家,万事当以太平为娱,方今岁月几何,何必苦了自己,快乐乃是最大追求,还望陛下明白。”高俅笑道:“二位所言极是,陛下就让我们也受享一下艺术如何?便是三生有幸了。”几个大臣也推让宋徽宗,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段和誉也推让起来。宋徽宗望了望远处,只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林叶青翠心旷神怡,他看了片刻,就不紧不慢道:
琼瑶错落密成林,桧竹交加午有阴。
恩许尘凡时纵步,不知身在五云深。
一语落地,一个个啧啧称赞开来。蔡京笑道:“陛下所言极是,这金明池里都是我大宋典雅所现,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像个东京微缩景观之处。”李邦彦忙道:“如此之地,便是翰林院的画师们写生的好地方了。”
宋徽宗忙道:“那是自然,以后让他们多来看看也未为不可。朕的《诗帖》、《柳鸭图》、《池塘晚秋图》、《竹禽图》、《四禽图》这些他们也可以参考参考。”蔡京忙道:“的确如此,陛下御题的《芙蓉锦鸡图》、《腊梅山禽图》也是好生了得。还是陛下有眼光,怕是陛下要好好栽培栽培才是。”李邦彦忙道:“陛下天下第一,莫可能及,翰林院还是陛下要把把关,否则就不成大器。陛下,《宣和书谱》、《宣和画谱》、《宣和博古图》已经编纂的差不多了,微臣昨日已经拜读,妙笔生花,娓娓道来。陛下放心,这些应该可以成为后世参考的画科大作了。太师功不可没,乃是费神劳思之事。”“如今宣和年间,琴棋书画,我大宋实乃天下第一。不知画学有些什么科目?还望皇上介绍一番,让我等了然不惑。”张明远点点头。
宋徽宗道:“这画学分为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六科,摘古人诗句作为考题。考入后按身份分为‘士流’和‘杂流’二类,分别居住在不同的地方,加以培养,并不断进行考核。入画院者,授予画学正、艺学、待诏、祗侯、供奉、画学生等名目。”“我大宋要文武双全才是。”费无极笑了笑。
宋徽宗问张明远:“明远,你可知如何画孔雀?”“不知,还未见过孔雀。”张明远摇摇头。段和誉原本知道孔雀的,也见过不少大理国画师如何画孔雀的技法,只是眼下为了博得宋徽宗的爱慕虚荣,就装傻充愣道:“我大理国有许多孔雀,不过如何画孔雀,本王就不知道了。还望皇上明示。”
“孔雀登高,必先举左腿。鱼儿游动,必先摆其尾。凡画,必得要法,正所谓:花妩媚,叶飘逸,枝挺劲,草绰约,石玲珑,鸟飞鸣,兽跳跃,虫蠕动。一物皆有一物的妙法。”宋徽宗洋洋得意之际,喜乐无比的答道。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段和誉,无不暗暗传奇,深以为然,颇为叹服。
“京兆府也有许多书画院。不过可没皇上说的这般传神。”种浩喜笑颜开。“我大理国没有这些,还要从东京学习一番。听了皇上所言所语,我大理国愧不能及。”段和誉乐此不彼。“栽培翰林院的学生,陛下还要费心,微臣可没这个本事。”李邦彦道。宋徽宗笑道:“还得他们自个体会,莫非他们去歌舞场风流快活,也让朕去栽培他们?”一个个哈哈大笑开来,张明远等人也是乐此不彼。众人不知不觉便到了一个小亭,此亭在一小山坡下,坡下是一池,亭在池边。只见池边山石上刻写着:金明池,三个褐红大字,一目了然,甚为壮观。此处景色怡人,美不胜收。张明远、费无极又扶着宋徽宗下了船,余众一个个跟了下来。
宋徽宗在前面走着,观赏着此处的景色。望了望那亭子蔡京灵机一动,便别出心裁道:“陛下,此亭还未取名,您就御赐一名如何?”宋徽宗转过身去看了看亭子,又望了望那池水,只见,池边柳枝飞舞,池水波光粼粼,便道:“此亭就为柳池亭,如何?”蔡京笑道:“实乃绝妙之名也,曾几何时,陛下武功英勇神武,乃我大宋帝王之楷模,如今文治又是天下冠顶,微臣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好,好,太好了,来人啊!”“属下在!”一侍卫应声道。“快,速速取来笔墨纸砚,请圣上御赐墨宝。”蔡京一声令下,那人便匆匆忙忙而去了。
宋徽宗走到亭子里面,他看了看那石桌,精雕细刻的,十分精致。石凳上早已铺好了一块黄色垫子。蔡京忙道:“请陛下稍作歇息,先且观赏观赏。”说着,李邦彦和童贯便上前扶着宋徽宗坐了下来,余众一个个才进来。俄而,在亭子石桌旁边童贯研磨,宋徽宗挥毫起来,在徽州宣纸上大大的书写了三个字:柳池亭。只见,字体端正,秀美婉约,如工笔所画的柳枝一般,清瘦而骨干,端庄而典雅。三个字横在纸幅上,足显风流之气。
宋徽宗微微一笑,看向众人,道:“你们看,朕这瘦金体之字,尔等觉之如何?”李邦彦赶忙笑道:“天下第一,莫可能及。”张叔夜一看不由感慨万千起来,忙道:“陛下书法,果然天下第一。”童贯叹道:“陛下,此书果然美妙,妙,妙,妙。足显陛下果断干练之气,实乃帝王妙笔。笔法犀利铁画银钩,飘逸劲特,这样的楷体之书乃是独步天下了,必当流传于后世。”
蔡京赶忙惊道:“陛下,您实乃我大宋史上帝王文笔之冠顶。我等愧不可及,愧不可及!”“太师言重了,过奖,过奖,实乃过奖言语。素闻蔡太师书法也是东京一支笔,不必自谦了。”宋徽宗笑道。身边之人也随之笑将了起来,而蔡京自然更是笑面可掬。宋徽宗走了走,转过身来,含笑问道:“明远、无极、段王、种浩,你们以为如何?”
张明远心想,如何也问我们,想必皇上也照顾我等情绪,故而这般问上一问,可见皇上心思缜密。我该如何对答,看这瘦金体,可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我不大喜欢,感觉有些太媚。不过既然问到了,不可失了皇上颜面,必得违心而言,不可自以为是。皇上已然给了很大面子,按理说来,这金明池非寻常人可出出进进,既然让我等进来观赏,可见皇恩浩荡,不可自寻烦恼。想到这里,随即道:“皇上书法,天下第一。明远愧不能及,只是这京兆府见过大唐的颜筋柳骨,此番抵达东京,才知天下书法,能者比比皆是,皇上便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蔡京眯眼含笑,童贯默然不语,高俅撇撇嘴,李邦彦闷闷不乐,张叔夜喜笑颜开。宋徽宗两眼炯炯有神,笑容满面间,点点头,继续前行,微风拂面,昂首挺胸,气度不凡。金黄龙袍,熠熠生辉。金黄色龙冠上的金色飘带也随风起舞,脚踏岸边石基,波光粼粼,远眺而去,蔚为壮观。
“没想到,皇上书法如此了得。想必颜筋柳骨也是自愧不如了。”费无极心想,这赵佶真是不自量力,就这些个叉叉丫丫的字,太过妩媚,娘气十足,还天下第一,着实可笑,不过在此处,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说八道,这可不是玄空,乃是当今大宋皇上,想到此处,马上笑容满面道。
童贯、高俅马上瞪了一眼这费无极,被种浩看在眼里,心中乐个不住。蔡京一怔,看费无极小小年纪也谄媚的不得了,不由一激灵。李邦彦看费无极风流倜傥,模样俊俏,也笑了笑。此些光景居然被段和誉撞个正着。
“皇上书法天下第一,纵然颜筋柳骨如何可比,他们乃是凡夫俗子,皇上书法实乃天子御笔,自然更上一层楼。”种浩寻思,作为京兆府一方大员,如何不趋炎附势一番,否则无法在这官场混下去,想到这里,也随即道。
“皇上洪福齐天,自然书法也天下第一。我大理国可不会这个,想必吐蕃也没有,西夏也没有,契丹更没有。受到大宋熏陶,我大理也文明开化了不少。如若不是时常到东京,如何可以见识到天下人间诸多稀罕事务。我大理国还要多多学习大宋才是。”段和誉心想,我大理国虽与大宋表面上平起平坐,实则要得到大宋庇护,作为大理国国主,此番进京,也是为了讨好皇上,毕竟东京打擂,列国争雄,来此也是探探虚实,看看列国如今有何动向,昨日大宴已然明了,大宋、契丹、西夏乃三家强势之国,我大理与吐蕃,乃至黄头回纥、西州回鹘、交趾、高丽、扶桑,不过是列国眼中的小兄弟而已。我大理如若不被吐蕃欺辱,只能依附大宋。虽说契丹、西夏与我大理隔着大宋,他们不能对我大理构成威胁,可也不可掉以轻心,国之大事,乃生死之交。不可不察,不可不明白。须知,“唇亡齿寒”之理。如若大宋受到围攻,我大理断不能坐视不管。如若契丹、西夏、吐蕃要有意拉拢我大理也不可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大宋纵然重文轻武,与列国作战,败多胜少,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可因小失大,也不可轻举妄动。想到这里,马上喜笑颜开道。
“段王如此,大可不必。我大宋文武双全,自然心怀天下。你大理国有不少稀奇玩意,此番进京,带给朕的幻戏乐人果然不错。”宋徽宗喜道。“幻戏乐人?”费无极纳闷道。“这幻戏乐人便是杂耍技艺,深藏不露,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妙不可言,令人赏心悦目。”段和誉介绍道。
张明远道:“原来如此,闻所未闻,不知我等可有机会看到?”宋徽宗对张明远道:“明远想看,朕自然亲自安排,谁让你与朕同年同月同日生呢?”众人点点头喜乐无比。蔡京、童贯、高俅、李邦彦也对张明远毕恭毕敬起来,种浩、段和誉也羡慕不已。只有费无极神情恍惚,不觉尴尬一笑。师兄和皇上这般亲近,好生令人羡慕。不过我与师兄情同手足,想必皇上待我也差不到哪里去。
宋徽宗与蔡京、张明远等人出了亭子继续前行着,只见金明池四周亭台楼榭,湖光山色。既有东京皇宫大殿的红墙黄瓦也有江南之地的黑瓦白墙,方位不同,特色鲜明。但见大气磅礴的大殿巍峨挺立在蓝天白云之下,又见规模较小布局精巧色彩素淡的江南园林浮现眼前。
宋徽宗笑道:“太师,此番辛苦了,有劳了。”蔡京忙道:“陛下哪里话,实乃微臣份内之事,为陛下奔走效劳倍感荣幸之至。”李邦彦叹道:“太师劳苦功高,微臣莫可能及。”宋徽宗望了望北方的园林又望了望江南园林道:“你们可知北方园林和江南园林有何区别么?”“不知,不知,还望皇上明示。”张明远笑了笑。“都一样,有什么不同?”费无极心想,不知何意,既然问了,且搪塞一番,看这皇上如何对答道。
蔡京叹道:“陛下,我等肉眼凡胎,才疏学浅。如此仙境如何明白,陛下乃是得道之人自然有独到的见解了,请您为我等一一明示如何?千万不要过于谦虚,就折杀微臣了。”李邦彦忙道:“此些艺术,凡夫俗子怕是勉为其难,只有陛下才得心应手。”童贯忙道:“陛下如若言明,我们也好开开眼界。”蔡京笑道:“陛下就不必客气了。”
种浩叹道:“园林之学,非陛下莫属。”“大宋园林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又以东京为最,东京园林,以金明池为首。皇上如若不知,想必天下无人知晓。”段和誉笑了笑。宋徽宗忙道:“既然你们不好意思说,朕就说说,如若有所偏颇,请诸位见谅。”蔡京等人笑道:“陛下不必过谦,我等愿闻其详。”李邦彦忙道:“陛下过谦,微臣惭愧。”
宋徽宗便道:“北方园林规模宏大,建筑色彩浓重,以红黄为主色调,大显皇权尊荣富贵,又多与宽阔整齐的地形,蓝天白云的天气相呼相应。而江南园林大多私家而作,规模小,布局巧,白墙黑瓦以迎合园主追求闲适宁静修身养性之需,又与水乡风光,湿润天气融为一体。二者尽显我道家‘清静无为、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此便可长生不老,益寿延年。我大宋园林尽皆遵从一个法度,那便是‘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朕为何爱好此些,你们可明白了?”听罢尽皆惊叹不已,一个个喜笑颜开。张明远虽然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好反驳,只是若有所思。此时此刻,似乎那金明池愈发光彩照人了,远处莺歌燕舞,奇花异草十分美观,只听的是,宋徽宗等人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片刻,众人又回到了皇宫御花园里,蔡京、李邦彦等人为宋徽宗请了场歌舞,群臣列坐,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段和誉也一同参与。一个个喜乐无比,心旷神怡。
宋徽宗喜笑颜开,听说蔡京最近有书法大作,就催促起来,蔡京只好献上自己的书法大作助兴,众人看时,只见写有一篇文章,其文曰:
臣闻唐有天下不能追法,先王其政之所施行。士之所学皆同乎流俗,合乎于世。
张明远见状,仰天长叹:“蔡太师果然名不虚传,书法,也登峰造极。”“厉害,厉害。果然名扬天下,非同凡响。”费无极虽对这蔡京很不喜欢,可看了他的书法,也不由笑容满面。“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书法,不可思议。”种浩点点头。
“蔡太师书法,无出其右,冠绝天下。在皇上之下,未为不可。”段和誉目瞪口呆。
“朕的瘦金体与蔡太师书法不可相提并论。只是瘦金体乃朕独有,世人不好临摹,而蔡太师等人书法,大可效仿,而且也颇有建树。世人皆知蔡太师年老体衰,可不知他也是老当益壮。书法独步天下,此乃我大宋舞文弄墨之大家,是也。所谓,苏黄米蔡,各有所长。”宋徽宗笑容满面。“何谓,苏黄米蔡?还望皇上指点。”费无极问道。
宋徽宗笑道:“我大宋书法四大家:苏东坡,天然豪放;黄庭坚,颈键骨干;米芾,纵情飘逸;至于蔡太师,那便是,姿媚豪健,痛快沉着了。此乃大宋书家最高境界,正所谓‘尚意’,是也。”蔡京摇摇头,捋了捋花白胡须,笑出声来。
高俅笑道:“有一次,蔡太师与米芾在府邸说话,微臣也在场,他二人聊的畅快。蔡太师问米芾,‘当今书法,何人最好?’米芾说,‘自唐末柳公权后,便是蔡太师和令弟蔡卞了。’蔡太师又问,‘还有何人?’米芾笑了笑,答曰:‘当然是在下了。’”“见笑,见笑。”蔡京低头羞笑起来。宋徽宗哈哈大笑,张明远等人也喜笑颜开。众人点点头,举杯痛饮,好不快活。蔡京对童贯、李邦彦、高俅耳语片刻,三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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