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极叹道:“三年后的今日,我们就告别了那里,告别了那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一溪一流,当然还有那些小猴子们,就回来了。”“你们不知道那里有多好玩,以后大家可以去走一走,逛一逛,玩一玩,也是可以的。”张明远笑道。扁头嘿嘿一笑忙道:“你们春夏秋冬都咋过咧?俺不知道,你们都吃啥,喝啥,穿啥?”“热了树林里面住,冷了就在山洞里面。”张明远用手比划开来道。“你们不知道,那里的枝繁叶茂、奇花异草,太美了,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费无极仿若重游故地,顿时喜笑颜开之际叹道。阿长嘻嘻发笑忙道:“世外桃源,有桃花么?”“当然有,还有许多花花草草,你们恐怕没有见过,香气扑鼻,好看极了。”费无极叹道。
“烤蛇肉、癞蛤蟆、小鱼。味道好极了,你们怕是没有口福呢。把那野鸡掏空肚子,不用拔毛,用荷叶包住,涂上稀泥,在地上挖个坑,埋入土里,上洒一层覆土,于其上点火,如此烤野鸡,不会焦!扒开覆土,荷叶清香四溢,鸡肉浓香扑鼻。有一次呀,无极师兄不听话,偏偏放在火上直接烤,结果没注意就烤糊了,吃不了。不吃饿,吃又不好吃,怎么办。最后就扔了,老鹰叼走了。”张明远此言一出,扁头舔了舔嘴巴,一班小鬼头恍然如梦。
他们俩又到王世贞的堂中去了,且走且笑,喜乐无比,又有几分淡淡的伤感,离开师父很久了,不知他老人家目下可好。
“你们是人是鬼?”王世贞正要出去,见他两人前来就惊异了起来。张明远笑道:“师父,您有见过我们这样的可爱鬼嘛?”“师父,我们可没死,我们当然是人。”费无极也笑道。张明远看着王世贞,马上走上前去拜道:“师父,您有所不知,扁头、阿长把我们骗到楼观台,掉入洞中以后,我们本来可以出来要下山而去,但我们又下去了,一声巨响。”没等张明远继续说下去,王世贞便打断他说道:“原来你们这些年都到地宫中去了,师祖是说过,楼观台有巨响为地宫打开之日,但不确定,再说,时辰之短促为师也不曾料想,没想到让你们给赶上了,怪哉,怪哉!也许,此乃天意。其实我早已知晓地宫打开,但不知却是你们进去了,可受苦了吧?如今平安归来就好,以后地宫之事万不可为外人道也,你们二人可听清为师的话了。”说着捋了捋胡须,神色依然诧异不已,顷刻又惊又喜,细细端详着二人。
“听清了,师父。”张明远、费无极笑道。只见,张明远小小年纪倒是壮实了不少,费无极也是眉清目秀。“来,让为师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嗯,长高了,长大了,为师可想你们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这些年受苦受难,乃是为师之责了。不知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大雪封山如何过冬?小小年纪就饱受这般苦难真是难为你们了。”王世贞不禁热泪盈眶起来。“师父,您,您怎么哭了。师父别哭,我们也想您。”说着,张明远、费无极用手指头给王世贞擦眼泪。片刻,师徒相拥,感人之深,不在话下。
“你们可知,青春年少,不过弹指一挥间,可要做好准备,将来有所作为。不可碌碌无为,不可虚度光阴。”王世贞拉着张明远、费无极的手,慈眉善目道。
“师父所言极是,徒儿铭记在心,必不有失所望。”张明远点点头。费无极也点点头:“师父,徒儿记住了。”“好啦,天色已晚,回去歇息去吧,明早为师再与你们相见。明日为师要去往京兆府,你们刚刚归来,且先好生歇息调养,日后为师再和你们好好说话。”王世贞又笑道。
“师父,我们就回去了。请早些歇息,明日再来相见。不过师父要去京兆府,我们也希望一同前去。师父不必担忧我俩身体,我俩年纪轻轻早已风吹雨打后身强体壮的非同一般。此番历经磨难早已脱胎换骨,大可抵御任何艰难困苦,常言道,人生在世,还是要经风雨,见世面,如同师父曾经教导那般,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是也不是?”张明远应声道。费无极也紧随其后,掷地有声道:“师父,我们不怕劳累,我们身体很好。反而愈发精神抖擞,勃勃生机。如今希望到京兆府去热闹一二,也算是这些年与世隔绝后的浴火重生了。”
王世贞喜道:“没曾料想,你们此番经历,成长不少。言谈举止也是非同凡响。”“师父,大嘴师叔呢,怎么没看到他?”张明远四处看去,不见大嘴,就问道。“大嘴师叔莫非又下山了,或者喝醉了不成?”费无极环顾四周也纳闷道。“你们师叔下山去了,说是归期不定,或七八日,或一半月,难得你们还惦记他。他也惦记你们,时时自责没劝住扁头,让你们到后山玩耍以致酿成大祸。”王世贞仰天长叹。
张明远不觉热泪盈眶道:“都是我们不好,害师父、师叔担心受怕。”费无极若有所思道:“大嘴师叔劝不住扁头师兄也是情理之中,这也怪不得大嘴师叔,他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般事情。”
“既然回来了,而且平平安安,为师也放心了,你们师叔也就不会再自责了。以后且要多加小心,处处留意,自个照顾好自个,不可贸然行事,以致自取其祸。当然此番事情其过不在你们,也是扁头、阿长太过顽皮,你们心地善良没有防备。为师希望你们以后可以光明磊落做个堂堂正正大丈夫。不过江湖险恶,人心难料,且要三思而后行,不可轻信他人。”王世贞叮咛道。
费无极道:“师父所言极是,以后我们一定铭记在心,不会让师父伤心难过,让师叔担惊受怕。”张明远道:“又是孩子话,难免有事发生,只求平安就好,如何可以避免。须知孔子云:‘树欲静,而风不止’之理。此番经历,徒儿感触颇多,与世隔绝虽并不可怕,可作为一个人世间的人,如何可以与世隔绝。多少要与人接触才是,孤单、寂寞、单调、苦涩并非可怕之处,可怕的是我们二人回归原始以后才觉人间之道,这道就是太上老君所说的道。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不过不怕师父怪罪,徒儿觉得,‘小国寡民’实在非黎民百姓所求。我大宋如今国泰民安得益于秦以后历代不断修生养息,一统山河。最为称道的在于,我太祖武德皇帝一条盘龙棍打遍天下无敌手,开创我大宋百年基业。结束唐末兵荒马乱,才使得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还望师父教诲,不知弟子愚见如何?”
王世贞颇为欣慰道:“明远果然没曾忘却素日里的功课,还记得为师让你读的《论语》和《道德经》,还念念不忘为师给你讲的太祖故事。实在令人感动。不过你对太上老君的道看来体会的更加透彻,实在令为师大感意外。你所言为师并非未曾想过,毕竟人各有志。太上老君所言为师并不主张你全盘接受或一概否定。只是太上老君乃我道教始祖,所言所语,作为后代不好反驳。你若感到困惑也不必争强好胜的死钻牛角尖,自可去饱读诗书,了然不惑。至于太上老君,你还是要加以尊重,毕竟他也是龙一样的人物。你可知太上老君与孔夫子之间的故事么?”张明远赶忙作揖以求师父教诲。
王世贞笑道:“孔夫子曾对其弟子说过这般话语,他说,‘鸟,我能知道它能飞于蓝天白云之上;鱼,我能知道它能畅游在江河湖海之间;野兽,我能知道它能行走在山间密林之内。至于龙,我实在不知。太上老君实在是龙一般的人物。’”听了这话,张明远、费无极一怔。
“多谢师父教诲,此番算是受益匪浅了。”张明远连忙称谢。“师父果然高见,徒儿受教了。”费无极点点头。王世贞看向费无极问道:“无极,你可还记得些为师的教诲么?”费无极应声道:“弟子记得这样的词句,‘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目下就是这般感受,还望师父见谅。”
王世贞感慨不已,顿时眼里含泪道:“果然没曾忘却,还记得神童晏几道的词句,果然孺子可教。你们吃苦了,为师还望你们歇息一段时间再做打算,你们看,好也不好?”“师父,徒儿与世隔绝太久,意欲下山走一遭,还望师父成全。”张明远、费无极异口同声而又掷地有声道。“既然如此,为师自然高兴万分。还望你们此番前去京兆府可以有所收获,将来有所作为。”王世贞点点头。两人叩拜再三,片刻,慢慢走出堂中,王世贞泪光点点,依然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渐渐离去。
夜深渐深,山色苍茫,道观中一片沉寂,静静夜色笼罩在终南山,幽幽山峦,幽幽山色,一切幽幽。但他们却欢畅的不得了。他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喜笑颜开,渐渐朦胧在了梦乡之中。这轮明月美丽圆满,这片月光心旷神怡。
“为师此番去往长安就是为了去见一个故人。这故人非比寻常,待为师慢慢道来。如今天子尊崇我道家,况且老子他老人家的事迹又多出自我终南山,所谓仙界所在便是这般道理。终南山下,渭水之畔,便是京兆府。话说太祖武德皇帝与陈转老祖下棋时定下了个惊天动地的大赌约,结果太祖武德皇帝把个华山输了。京兆府驻军到如今也是换了许多安抚使。为了以示皇恩浩荡,如今皇上立下法令,无论谁镇守都要与道家交善。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我道家有我道家的门规。朝廷尊崇我道家,其中原委实在一言难尽。且说这京兆府目前有个经略老相公,名叫种师道,乃是三代满门忠烈。已是年逾五十,还拉得开三百石的弓,舞得一手好枪法,跨马而去,威风凛凛。言谈举止,不输青春。他祖父便是大名鼎鼎的种世衡老将军,祖上有大儒种放。种放与陈抟老祖关系颇为密切,据说当年陈抟老祖曾把先天图传授给了种放。种放曾有意归隐终南山。看看吧,这故人祖上还是与我终南山有缘分不是。要说这种师道,他的名字也是颇有故事,他是这京兆府人,世居长安。原名叫做种建中,只因避讳了当今皇上这建中靖国的年号,就改名师极,后来皇上御赐他为师道。他做人正直,自打镇守京兆府以来就造福百姓。他起初对我道家不冷不热,见了为师也是敬而远之。后来,为师与他彻夜长谈才明白,他一直以为我等皆江湖闲云野鹤,只会招摇撞骗,并不信奉我道家学说和道派教义。为师与他促膝长谈,畅所欲言,他才懂得为师的与众不同。为师是爱国爱民,行侠仗义。他听了为师所言才慢慢懂得了为师的良苦用心。此后他与为师八拜为交,一起谈经论道,一起开怀大笑,至于天文、地理、兵法、民生,真是无所不谈、无所不讲,乃是多年知己。”王世贞坐在斋堂吃着早点,喜笑颜开之际对张明远、费无极洋洋洒洒地介绍道。
只见斋堂内悬挂老子画像,布局古朴典雅。弟子们说说笑笑好不欢畅,素日里的庄严有所缓和,原来王世贞为张明远、费无极平安归来早已喜出望外哪里会约束那么许多。此时,终南山曙光普照,顿时阳光明媚,片刻,弟子们已开始洒扫道观庭院,扁头、阿长拎着水桶给菜地浇水,不时有香客往来,道长长道长短的,问候之间,但见大嘴乐此不彼,原来山下百姓送来的茶食糕点实在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张明远问道:“师父,这种老相公与您是朋友,那么我们与他就是忘年交了不成?”王世贞摆摆手,拈着胡须颇为愉悦地不紧不慢道:“种师道膝下有一儿,名叫种浩,青春俊杰,武艺超群。此人武艺,除了他父亲教习,另外也得到为师的言传身教,因此那种浩也称为师为师公,如此说来,就称你们二位和扁头、阿长为师兄了。你们意下如何?”
“自然再好不过,多一个师兄弟如何不好?如此说来,我终南山在京兆府也有远房亲戚了?”费无极道。“什么叫做远房亲戚,师弟这般说法实在不妥,应该是,我们终南山以后在长安有了落脚处才妥当。所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便是这般道理了。”张明远道。“明远果然不错,这般话语说的明明白白,可见悟性极高,孺子可教,前途不可估量,后生可畏了。”王世贞点点头,看着张明远、费无极心中甚慰。费无极心中虽有不悦可此时不便流露,就不自然的付之一笑。张明远竟然看到如此光景就用手拍了拍费无极肩膀以示安慰之意,费无极轻轻摇头顿时会心一笑。
“无极,切莫心灰意冷。为师所言不必放在心上。你如此小小年纪如何就这般性情中人了,岂不太苦了自己?凡事要心胸宽广,不可自寻烦恼,是也不是?”王世贞正好看到这一幕,就微微一笑道。“师父,弟子让你见笑了。弟子愚钝,羞愧难耐,还望师父见谅。”费无极顿时应声道。“师弟和我情同手足,你太过感情用事,我如何不知?不必如此。其实我方才所言并不十分准确,师弟所说也有三分道理,远房亲戚这个说法也是可以的。我们以后可以叫老将军伯父,叫种浩兄弟。”张明远马上安慰起费无极。
“既然无极已经想的明明白白,为师也就放心了。无极,为师乃是欲扬先抑,你可知道?此番你与明远历尽苦难实在非同小可。小小年纪遭受如此挫折实属不易,如今平安归来可喜可贺。以后且要铭记,凡事要镇定自若,稳如泰山,不可战战兢兢,胆小如鼠。当然也要量力而行,深思熟虑,不可太过激进冒失。所谓,不可妄自尊大,不可妄自菲薄,便是这般道理。”王世贞叹道。
“师父,弟子领悟。”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再拜。“长安离我终南山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此番前去,也算是你们与世隔绝后一番历练。今后自然要与人接触,因此见见世面未为不可。”王世贞语重心长起来。“师父,所言极是。”张明远道。费无极道:“弟子受教,师父一语,弟子顿时茅塞顿开。”“世上之人,除亲生父母、弟兄姐妹、亲朋好友、师徒情深外,不过名利二字。”王世贞一语落地,二人频频点头。王世贞接着道:“世上之人所追求者,不外乎两处要害。”张明远追问道:“师父,是什么?”费无极不假思索道:“师父,哪两处要害?”
王世贞道:“肉体与灵魂。”张明远、费无极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张明远道:“师父原来说过,我们还记得,如今算是‘旧相识’了。不过当时太小不大明白这许多道理,如今还望师父多加教导,把这其中奥妙给我们细细讲来,让我们知道知道也是好的。”“这些年,我们与世隔绝,实在应该多读书,多行走江湖了。不然不知道许多道理就麻烦了。还望师父赐教,让我们豁然开朗。”费无极道。
王世贞道:“是这意思,原来给你们说,你们似懂非懂,如今算是为你们破题解答,把那剩下的部分补充完好,也算是你们了然不惑也好。你们须知:衣食住行,所谓人生在世四大法宝;喜怒哀乐,所谓人生在世四件难事。”张明远继续追问道:“师父,何不细细讲解,快快道来。”“师父,为何如此说来?”费无极也急道。王世贞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头,不等为师说完就打岔,还怪为师吞吞吐吐不成,岂不冤枉为师了?”张明远道:“弟子,这不着急嘛!还望师父切莫见怪。”“还望师父赐教,我们这便细细听来。师父所言极是,我们知道了。”费无极笑道。
王世贞顿时洋洋洒洒,娓娓道来:“衣食住行自然不必多说,肌肤所在,如何可以离开。一个人在这大千世界之中如何可以离开衣食住行。穿衣不求绫罗绸缎,只要温暖得体就好;斋食不求大鱼大肉,只要粗茶淡饭就好;屋舍不求富丽堂皇,只要遮风避雨就好;行走不求高头大马、高抬大轿,只要不误行程就好。为师倒想起唐朝刘禹锡的《陋室铭》来了,这文章真真大彻大悟,绝妙无比,超凡脱俗,令人感慨。其中言语颇为恰到好处。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常言道:喜怒哀乐,人之常情,如何可以躲过。之所以喜悦不过高兴。之所以发怒不过不高兴。之所以悲哀不过自寻烦恼。之所以快乐不过随遇而安。我大宋文坛欧阳公所言极是,所谓‘喜怒哀乐,动人必深。’为师以为,肉体所在衣食住行,灵魂所属喜怒哀乐。凡人者不论高低何况贫富乃至贵贱,皆生于大千世界之中苦苦挣扎,死后不过黄土加身,荣耀、学识、钱财不过一场空。苏学士所言极是,所谓,‘固一世之雄,尔今安在哉?’真真一语中的,恰如其缝。你们虽说年纪轻轻还未历经更多更大的挫折困苦,但日后难免奔走忙碌历尽苦难。因此知道些人世间的道理也是好的。为师虽说了然不惑,可也并非可以通晓天地万物。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便是这般道理,人生在世如何可以明白许许多多的道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活的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想必活不明白,等明白了早已岁月不饶人了,人之寿命毕竟有限,故而要有所作为,是也不是?你们日后的路还很长,且要珍惜大好时光,不可混混沌沌,不可玩世不恭,不可妄自尊大,不可妄自菲薄。要洁身自好,修身养性,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爱国爱民,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做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做个出口成章、学富五车、学识渊博的青春俊杰,做个无怨无悔、有始有终、有情有义之人。”一语落地,张明远、费无极恍然如梦,陷入沉思,片刻点点头顿时默然无语。
“师父可还时常闭关修炼?”张明远问道。费无极也问道:“师父可还云游四方?”王世贞答道:“闭关修炼、云游四方,皆已停顿,只是时常下山到长安去未曾怠慢,西夏党项人时有滋扰,为师也常念及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故而祈福做法,传授武艺,算是尽些微薄之力。”张明远道:“扁头、阿长,两位师兄这些年来可好?”王世贞道:“自打你们二人离开,他们也幡然悔悟,常常自责。如今就让他们受些处罚罢了,也不过多做些观中杂事,算是将功补过。也不能把他们逐出师门,你们说,是也不是?”费无极道:“所言极是,他们也是一时贪玩,太过顽皮,如今见了他们也算是付之一笑,全然没有什么记恨。倒是情深意重,难舍难分了。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难免犯错也情有可原,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自然心知肚明。”“也怪我们自个,怨不得他们。我们自个如若小心谨慎,不至于上当受骗,遭此大祸。”张明远叹道。
王世贞拉着张明远、费无极的手安慰道:“此言差矣,还是他们太过糊涂,小小年纪如何就刁钻不堪,顽皮过头,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事到如今,你们平安归来,为师才算是放下心来,希望你们师兄弟们以后情好日密,好好相处,情深意重,自然更上一层楼。你们说,好也不好?”张明远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师父放心好了。”费无极问道:“此番去往长安,不知可否认识新朋友。”
王世贞捋了捋胡须,道:“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如此便是天下人间的妙处所在,希望你们以后广交天下英雄豪杰,人生之路自然越走越宽,你们以为如何?”张明远点点头,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明白。弟子此番与世隔绝后更觉人世间须得行走四方,待人接物以宽为怀。”费无极笑道:“师父果然懂得许多道理,只是以后之路,不可预见,还望师父教诲。弟子与世隔绝,都不知天下大事,岂不可怜兮兮?”
“此言差矣,岁月更替,时光荏苒。你们的路还须你们自己走。为师当年也是希望家师教导有方,不料家师撒手人寰后就没了主意。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话虽说时常提起,你们都见怪不怪了。可太上老君所言极是,你们应该也是明白的。天下人间的事情,好似一句诗,便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可一成不变,不可抱残守旧。要知道,刻舟求剑的故事不可不明白!”王世贞凝神道,片刻看着张明远、费无极顿觉释然开怀。可这时,张明远却不大高兴,费无极也并不开心。
张明远若有所思道:“师父可知刘希夷这诗句虽然很好,可是一句夺命诗。那大唐宋之问是刘希夷的舅舅,两人年龄相仿,只是辈分不同。宋之问意欲买得这句诗,刘希夷却不同意,宋之问就胆大包天派仆人用沙袋把刘希夷压着,竟然活活压死。你看看,原本小事却变成大事,不仅是大事,而且演变成一桩祸事。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匪夷所思。可见不可人前卖弄,尤其急功近利之人,免得自取其祸,是也不是?”“师兄,所言极是,果然是一番高论。”费无极也点点头,深以为然。“看来你们长大成人了,有了真知灼见,后生可畏,为师就放心了。”王世贞心中顿时欣慰之极,不觉点点头,默然不语。
“师父,三年前不是听您说,武当山老毒物黄剑会来讨债么?他今年还来么?”费无极古灵精怪之际,不觉问道。“你这臭小子,居然还记得这个。当年就是黄剑老毒物一句话,说十八年后再来挑战,你们如今长大成人了,倒也可以见证了。他来与不来,为师都不在乎,只要我等无愧于心就好。你们可有信心,打败一切来犯之敌?反正为师不怕!”王世贞破涕一笑。“黄剑可能瞧不上徒儿,他要挑战的是你这天下第一。我等肉眼凡胎,凡夫俗子,如何可以与他一决高下。再说他一个前辈可能不耻与和我等挑战,何况是大打出手,岂不有失体态,令人贻笑大方。”张明远乐道。
“什么天下第一,谁知老毒物还来不来,他来了我把天下第一,让给他就是了。不过沽名钓誉,有什么了不起。”王世贞道。“想必黄剑胆小如鼠,不会来了。他好大架子,还对我们不屑一顾。如若他来,也不用师父亲自出手。我与明远师兄对付他绰绰有余,至于他瞧得起还是瞧不起我们,可由不得他。当年我们未出生,师父瞧得起他,就与他过招。如若他再来,徒儿以为,不必太过抬举于他。一顿臭骂,让他羞愧难耐,自惭形愧。他自然就走了,哪里用得着什么大打出手。作为一个前辈,喜好奸诈诡计,耍刁使毒,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费无极忍俊不禁。
正在此时,弟子进报道:“师父,武当山黄剑来信,请师父过目。”王世贞打开信件,一看,笑出声来:“无极果然料事如神,老毒物说今年不来了,又是十八年后再来!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字其丑无比。”费无极接过信件,一看,乐道。“果然其丑无比。”张明远接过信件看了看,笑出声来。“人也是其丑无比。”王世贞道。三人哈哈大笑,乐此不彼。
“为何老毒物喜欢十八年?”费无极挠了挠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谁知道,这老毒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纵然他恶毒,贫道也并不会与他将计就计。”王世贞笑道。“不说老毒物了,还是说说京兆府。”张明远笑道。“京兆府,此番去,不知会有什么见闻。此番下山,算是与世隔绝头一回,想一想都激动万分,不知会遇到什么人,碰到什么事。”费无极若有所思,眨了眨眼睛道。“你都长大成人了,莫非害怕下山,无极,为师觉得你应该不会害怕,你打小胆小怕事,不过与世隔绝三年了,应该有所历练,是也不是?”王世贞捋了捋胡须,失笑道。
“无极哪里是胆小怕事,他小时候也是觉得,有我这师兄,故而撒娇使性子。与世隔绝后,我才发觉,他可不是胆小怕事,反而胆大包天的不得了。有一次,他就把一条蛇盘在脖子上玩,师父,您且说说看,他胆小怕事么?”张明远摇摇头道。“师父,休听师兄胡说,他在开玩笑,而且这玩笑有些大了,子虚乌有,是也不是?”费无极眨了眨眼睛,一怔,马上辩解道,看着张明远,不觉心里气个不住,又急又气,不知如何是好。
“看看你,火急火燎的,你一着急就口吃,说不出来了,是也不是?气急败坏了,有也没有?看你素日也是头头是道,如何就百口莫辩了,岂不可笑。”张明远道。“明远师兄,你这是自寻烦恼。我可不像你,百口莫辩。与世隔绝倒没什么大不了。下山也没什么大不了。在终南山上,早已对许多香客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争风吃醋,谗言献媚。好似江湖险恶,他们的嘴脸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要多无耻有多无耻,要多可悲有可悲。”费无极瞅着张明远道。“无极,我怎么感觉你这是话里有话,好像在说我。你这与世隔绝后如何说话水平也厉害的不得了,好似更上一层楼了。人说江湖险恶,可你却说,香客险恶。恐怕如出一辙。只是江湖有打打杀杀,而香客只不过寻常百姓的本来面目罢了。”张明远摇摇头,笑出声来。
“好了,你们两个小子,与世隔绝后,好像更为熟思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为师都听的模棱两可了。其实天下人间没那么想的那般不堪入目,还有许多笑容满面。你们要去天下人间走一走,看一看。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且不可胡思乱想,自以为是。须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间还有许多美好,只是许多人视而不见,岂不贻笑大方,令人匪夷所思。这般就难免叫人自寻烦恼,心烦意乱了,是也不是?”王世贞环顾四周,神情肃穆。
“他们这一回来,大家都不理我们了。”扁头心里不痛快,嘀咕起来。阿长愤愤不平:“回来了也不消停,居然要下山去了。”“你们两个发什么呆?”王世贞见扁头、阿长心不在焉就问道。“师父,我们在想,二位师弟去了京兆府,想必会有所收获,我们感到高兴。”二人缓过神来,马上微微一笑齐声道。“谢谢二位师哥!”张明远、费无极点了点头。“不要这般说话,你们要玩得开心,有什么趣事,记得回来和我们说说看。”阿长笑道。“听说京兆府的羊肉泡馍味道不错,你们这下去了也好尝一尝。”扁头黯然神伤,闷闷不乐。众人哈哈大笑,乐此不彼。
王世贞带着张明远、费无极,且走且谈,去往京兆府。见张明远、费无极随师父下山,扁头、阿长可怜巴巴也无可奈何,目送张明远、费无极渐渐远去才闷闷不乐关上终南山的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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