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上,穿着道具服的小孩子越来越少,大部分人都回到了温暖的家中,享受着那些香甜的战利品了。
空旷的公路上,刘易斯驾驶着轿车,开在回到行动基地的路上。白泽靠后座上,看着窗外黑暗深邃的天空,街边路灯的光芒从他眼前一次次闪过。他摇下了身边的车窗,用清凉的夜风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飘扬的白发渐渐变回了原来的淡黄色。
奥斯瓦尔德死后,他的记忆也正在慢慢从精神通路中消失,不过在它完全消失之前,白泽从精神矩阵中还能看到那些画面。
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岩浆和洪水混合,将高楼和大桥冲垮,将活人埋入地下,在古神降临的巨大影响下,人类建造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最后躲避在求生点的人类,也因为物资不足而发生了内部战争,人类最后的据点也就这么覆灭了。
在人类通过最后的自相残杀将自己灭绝前,一些地区决定使用液氮冷冻技术,将一部分人送到了冰川地区,靠着极端的低温将一些人冷冻保存,希望未来能有人找到他们,并且重建人类文明。
几万年前的奥斯瓦尔德凭借着自己的知识量,成为了冷冻保存计划中的一员,也成了那一批人中唯一一个侥幸活了下来的人类。最终,他也回报了搭救他的巴别塔,告知了他们自己知道的很多事。然后凭借着自己保留的金融知识,为自己赚了不少钱。
也就是说,从那开始,巴别塔就知道古人类存在的事了,但似乎是收到来自教团的压力,他们从来没有宣传过。
至于前任博士,尽管奥斯瓦尔德认为他是其他地区选出来的冷冻保存计划人选,但并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毕竟,古神降临的过程完全破坏了地球大气,甚至干扰到了地心引力,这导致了通讯完全崩溃,不同地区的人并没有很多互相交流的机会。
不过,除了被冷藏,应该没有其他能活几万年的可能了吧?
白泽感受着奥斯瓦尔德的经历,再和精神通路里复杂错乱的记忆相连接,大概拼凑出了自己出现前世界的样貌。
他在头脑中默默体验着一切,像是经历着一场真实而虚幻的梦。
现在,他的视角似乎是一个无名的萨卡兹士兵,小腿上紧紧系住的军用靴,布衣外穿着的防弹衣,胸前的围巾上布满了鲜血和尘土,让他感到吸进的空气都很肮脏。他的手握着铳械,小臂上有着使用原石技艺后皮肤破裂的疤痕。
战场上的萨卡兹人似乎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他面前的,是荒芜的战场,嚎哭的战友,燃烧着的废房,地面被风干的血液和焦痕覆盖,已经看不出人生活过的痕迹,几个吃干净的军粮罐头是他能看到的最有人情味的东西。
他想要移动一下,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这并不是因为自己身体负伤,而是这个士兵似乎精神崩溃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马上就要胜利了,明明他们的领袖都被我们杀掉了!”
视角中的士兵带着哭腔说出了这样的话。
从战场的硝烟中,闪灵举着白剑的身姿慢慢清晰了些,她的剑光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几下看似随意的劈砍,就将一群身着重甲的士兵斩成了碎屑。
“赦罪师....是他们...看样子,是学会了更可怕的原石技艺了呢....”士兵跪在了地上,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可恶啊!!为什么那个博士能培养出这样的怪物!”
他以一个凡人的姿态跪倒在地面上,感觉到自己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作为棋子使用着,但他也无能为力,渺小的士兵并没有选择。
没过多久,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殉葬者”卡尔出现在了士兵的面前,用可怕的巨剑结束了这个可怜鬼的生命。
就算只是在精神通路中体验着这些,白泽也本能抬起了手,做出了遮挡飞溅血液的动作。
最后,那个指挥了内战的博士出现在了空旷的战场上,所有身披黑衣的赦罪师的成员开始向他敬礼,而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身厚重的兜帽外套下,漆黑不清的脸依然让人感觉恐怖。
即使是拥有精神矩阵的白泽,对萨卡兹内战的记忆也并不多,因为大部分参加的人都死掉了,而内战后活下来的人,也大都在想尽办法去忘记那些事。
但是,战争那种恐怖而令人生厌的感觉,还是在精神通路里存在。
火焰焦炭脱水皮肤脱落
毒气肺泡萎缩
炸药残肢断臂
砍刀脏木桩叛徒的头颅
后悔眼泪上吊绳
他似乎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些场景,这就是战争的恐怖。更讽刺的是,这场战争是萨卡兹人自己挑起的。他们放弃了和平生活,为了兽欲和掠夺而发动的战争。而最终,因为战局过于惨烈,即使前任博士带领的军队取得了胜利,他们的家园也完全毁灭了,并没有明确的赢家。
拖沓的战争终究不是胜利,碾压式地毁灭对手才是指挥官的目标。
士兵都是勇敢的,但只靠勇敢,可赢不了战争。每个人都是在赌博,赌的是指挥者的理想,号召力和战术。
幻境中的白泽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罗德岛的指挥官,在为了野心和理想而战斗着。自己现在处在和前任博士同样的位置上——战争的策划者。
相比纯粹的战争机器,现在罗德岛的计划目的是在改变世界,改变感染者的处境。但是,自己描述的光明未来,可以战胜教团的控制力和秩序么?如果战胜了卡西米尔教团,他还能战胜其他强大的地方吗?
龙门,乌萨斯,哥伦比亚,哪个地方最终会成为他的滑铁卢呢。
明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我还在做这些?
突然,车上的一阵摇晃将他带回了现实。
“呃啊...又是些沉重的画面....”他挠了挠头,精神镇定下来的他,鹿角已经慢慢化成粉体消失掉了。
“少爷,抱歉,我没注意到路上的土坑。”
开车的刘易斯对着后车镜向他表达着歉意,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难免会有些车前灯照不到的地方。
“呃…没关系的,我不该在车上睡着的,我还打算去看一下工程部制造坦克的进度呢。”
皮克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后座多了两个柔软的棉靠垫,在他睡着前还没有的,大概是刘易斯在他睡着的时候放到他身边的,动作应该很轻。
“没关系的,少爷,好好休息下吧,今天的精神力实验确实消耗了你不少理智,不要太强迫自己。要不然我们更改下日程表,改天再去工程部?”
“算了,我还是去看一看才能安心些。”皮克摊在后座上,叹了口气,“有时候总感觉做再多也安心不了,到最后手忙脚乱的,或许我也没那么适合做指挥官。”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怕自己的能力配不上你的理想,这是很正常的心态。”
“我知道你知道的,你们好像很擅长察觉别人的心思,这也是“外婆“训练的么?”
“其实并不是呢,也有很多处理不好自己感情的刺客存在,毕竟外婆训练的大都是孩子呢,可能只是我比较了解你吧。”
皮克按下了车窗,窗外的冷气迎面吹来,让他清醒了一些。
“其实,我有种想要停下来的感觉了…赶紧跟教皇打成协议,然后带着阿米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什么的,战争还是太残酷了些,见好就收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看见过他们处刑内城的犯罪者,就那么吊死在移动城邦的一角,像晴天娃娃一样。”
“嗯。”
刘易斯摆出了倾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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