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伯伯船头同样也亮起了灯,这一举动似乎在回应这片湖水,这时我全无睡意,睁大眼睛在这片区域寻找着那艘被称为港湾的木船,可结果往往不尽人意,显然,从此刻听到的谈话声中可以得知这片水区域全是都昌人,他们把船各自栓在了一起,他们每只船都使用一根竹篙立在水中挣扎着用来衡量水的位置,看起来很像是害了病的笨蛇。
经过他们船时,由于风和船的惯性,水面上的浪会稍大一些,于是那些可怜的小船,像鸭子一样钻进水里,又从深渊里的浪花中窜出来。从昏暗地灯光看着有趣极了。这时,蹲在船头板方便的女人不由地骂了起来:“一群湖涝。”因为风浪打湿了她们的衣服。然后,他们当中有男人拿起了拖把往我们这个方向摇。
船并没有停下,绕过这片区域转头向右驶去了,大概十分钟后,我看见远处有微弱的照明灯在晃,船的速度慢慢减下来了,我又听到了熟悉的谈话声、风浪声、砖头拖动船板声、杂七杂八的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便描绘出了一副生气勃勃的景象。紧接着,我听到一声撞击声,随后又听到竹篙断裂的声音,但很快被喜秀大妈那粗犷的声音掩盖:“要死啦!船被撞毁了哟。”她特意把“哟”拉的老长。秀琴大妈倒吓得不轻,从她手中掉落的锚绳来看,但随即她可能意识到了船头绳没有抛给杨贵银伯伯,慌乱之下,她用钩子钩住了靠靶,一边用手与哑巴伯伯比划着什么,我默默坐在船舱内,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他们,此刻,压迫感阵阵袭来,每个毛孔都在抗拒这个空间,我试着把这种不安重新努力放回内心了,并保证没有折现出来。直到秀琴大妈问道:“老高的船在哪里?”于是有个声音深沉而又粗豪,如果猛听他高声问道是谁时,你准会大吃一惊,“老高的船在前面。跟关林一些船栓在一起的。”
他们都这样叫我爸,我爸不高,也不姓高,只是因为鼻子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总是拿我开玩笑,大人们总喜欢问我哪里高,然后他们拿出零食来诱导我指着鼻子说“我这里高。”他们好像不满足,于是反反复复地问:“哪里高啊?”然后,他们不知道为何哈哈大笑起来,总有人喜欢问这种问题,比如,他们会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又或者“如果爸妈离婚了,你会跟谁?”我承认,这种问题存在的本质是意识,可在我看来,这种问题的存在和毒品一样的荒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大概是紧张吧。因为船到达目的地了。
我听到很吵闹的声音,我的直觉没有错,他们在吵架。
我站了起来,没顾得上船隙之间的距离,快速走到了关林舅舅船上,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往前了。
妈妈站在船头,看见东西就扔,锅碗瓢盆、洗衣板、油桶、洗把等,只要是能用的统统被扔到了湖里,边扔边哭着骂:“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户着苗人家,从老到小,没一个正常的……”
爸爸坐船尾前,一只手整理着船舱的麻绳,因为明天要收笼网,另一只被纱布缠绕着,呈四十五度挂着,他面无表情用脚缠着麻绳,昏暗的灯光下,我好像看到一张飘浮的脸,死鱼似的眼睛,这时,我能明确感觉到我正在被活体解剖。妈妈抢过爸爸手中的绳子:“你还串绳,好用绳子吊死吗?”我坐在关林舅舅船上眼看着这一幕。
“你不要无事找事。”爸爸继续捡起绳子。
“你这无用的东西,你刚才看到杨希业怎么不来劲。”
“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你不要再闹了。”
“你会解决?你拿什么解决,要钱没钱,你能解决我一头撞死。”
“那你一头撞死去啊!”
妈妈随手拿起了毛刷向爸爸那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打中了爸爸的头。
“你屋里硬着的苗哦!晚上的饭都没吃。”其他船上的人像看戏似的又全部围了上来。
“吃饭…吃的好去死。”妈妈坐在船尾把脚伸了出去哭的死去活来的。
“不要乱说话,妹子,听哥的话,快起来,等会碾到脚了。”
“哥哥呢,你评评理,那个混账东西是怎么对待我家的?欺负我娘家没人…”妈妈扯着沙哑的声音紧紧抓住关林舅舅的衣服指着远处骂道。
“天呐,你看下逢春,晚饭都没有吃,没什么要紧的事。”秀琴大妈也走了过来,试图把妈妈扶起来。
“我看他们做什么,我看见那个大的我眼睛就滴血。”妈妈指着瞪着我。
我又看了一眼他,他抽起了烟,他又在咳嗽了。
吵闹声持续了很久,我试图屏蔽这一切,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月亮像个魔术师,把湖面再次装点得波光粼粼。近处的浪花不时地涌上芦苇,发出阵阵哀鸣声,好像在责备我们太吵了。不远处还可以看到蜈蚣山,从远处看山是光溜溜的,山上全部都是沙,我忘记是谁告诉我说山上全部都是蜈蚣,所以才叫蜈蚣山的,我到现在还深信不疑。船就这样都锁在了芦苇里,主要是怕打风暴,如果风很大的话,湖中间定不住锚,会把船拖的很远,再就是木船经不起风雨的折腾,稍不留神,活水舱的水就会像喷泉似的迅速把船掩没,有那么几次,我眼看着船在下沉,这一次,没有风暴,没有风浪,我还是眼睁睁看着它沉了。
“吃点东西吧。”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他说话的声音如夏日般热烈的呼唤,融化了我整个夏天的炎热,如暴风袭来,让我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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