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奴家在这寨子里待了数十载,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
官人救起你俩之前,奴家真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懂学问之人。
倒是要谢谢叶官人和妹妹出手搭救,保住秦家两条命。”
白英越说越激动,“妹妹若不嫌弃,不论奴家生男生女,都世代追随叶家。”
海棠惊得跳了起来,“姐姐,您真是言重了!若不是您和秦官人,哪还有现在的穆海棠和叶清明。万不可这样想。
姐姐生男结兄弟,姐姐生女做夫妇,妹妹生女做姐妹,反正就是要成一家人……”
秦牧与叶清明隔着布帘在外头烤火,屋里的话句句听得真切。两个汉子抬起头,相视一笑。
人的心里但凡装了寄托,再难熬的日子也是甜的。
秦牧每年都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围火刨制羽箭,今年多了个下手。
叶清明偶尔会聊起京城时的见闻,他觉得自己离羽王正越来越远。
白英和海棠认了姐妹,她手把手教会了白英认自己的名字,四颗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人的心里但凡装了寄托,再难熬的日子也是甜的。
朦胧之际,海棠为自己淹制起酸支卜、醋白菜。
叶清明心潮澎湃,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不知所措。
横古寨狭长的山谷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春天,砍柴声、撵磨声、鸟语声……
只是,一同等来的还有张贴在村口的那张募兵令。
此次朝廷募兵不同以往,枢密使曹彬向宋太宗谏言:‘宋辽之争非一朝一夕能定高低胜负,故朝堂上下须存战争旷日持久之心’。
这话自上而下落到兵部尚书石龙涛书案上——转由兵部酌情拟旨。
太宗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着实令他头疼上火,看着下面霜打茄子样的小吏,让本是行伍出身的石龙涛越发火大,手掌怒拍案几,“不给老子想出法子来,都他娘别回去了!”
好了,一应兵部官员开始彻夜“长谈”。
摘掉官帽,掀起朝服,如酒肆赌坊小民般聚拢一起,你一言,我一嘴,将石龙涛围在中间。
时而沉思颔首,时而憨笑怒骂,甚是热闹。
翌日,兵部一纸文书快马加鞭发往各地——‘为持续供应补给兵源,以八月为期,各地青壮轮换戍边!’
村里顿时炸翻了锅,募兵之事沸沸扬扬地传了起来。
原以为几句碎言同碗中薄粥,却不料七日后村长张贴的布告里,叶清明和秦牧二人的名字赫然醒目。
叶清明沉思起来,曾以为历经逃亡保住一命,这朝廷党羽、战事叛乱统统都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干系,如今和娘子隐姓埋名又有了骨肉,怎料命里兜兜转转的仍旧未逃脱……
想到此,叶清明眉头紧锁,心里滋出一股怨气。
当下又惹恼了巫师和村长这一众兵燹,反倒是连累了秦牧兄。
秦牧自小认命老实,想到这路有清明兄相伴心里倒甚是安慰,笃定不惊。
只要保住性命,过掉这场纷争,便能回村妻儿相聚。
白英和海棠默默备齐什物,本是孕喜在身,心如蜜糖,可眼前二个的脸上却见不着一丝光彩。
临别,二人相携目送自家官人,一直到黑点消失在横谷寨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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