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冲押送匪人入狱之际,兵马司的兵卒也正押送一位犯人收监,随后陈冲问过狱卒,方才知晓这位入狱的犯人,赫然是北城汇海门的守将陈渠。
陈冲与这陈渠倒是不怎么熟悉,二人虽是同姓,或许祖上还有旁支血脉的关系,但陈冲往日与这位同宗守将并无来往,要说认知,纯粹是扯淡。
但陈冲却是认识陈渠的儿子陈西星,这源于先前陈西星在北城面摊上的那一场斗殴,他尾随的富记掌柜姬贝戎与这陈西星算是患难好友,如此一来,他也多有留心于此,想着通过这旁枝侧节的东西来更加具体形象地勾勒填充出那位富记掌柜的难言形象。
两日前,街上那场当街拦惊马一事,在南城几条街传的神乎其神,对于谁人救下的那位小女孩,大伙多有纷争,多数人还是愿意将这份无量功德算计在那位路人汉子头上,但也有些许人却是表示怀疑,争来争去,有好事者甚至将当时在场围观的几人请了出来,但最终也没能说个所以然来,救人的谜团还是留存了下来。
陈冲这两日夜晚入睡时,都会忍不住去细想当日发生的一幕幕,但关于那倏忽之间的记忆,却似被从脑海里抽离一般,任由他如何反复回忆,却仍旧是一片空白。
从他当日查验惊马尸骸的结果来看,惊马在被那路人汉子挡下前,脖颈处就已经被人以某种巨力砸断,惊马之所以还能前冲,或许是因为冲劲使然的结果,而之后路人汉子才用桌板拦下惊马,在陈冲看来,那时惊马已经是一匹死马无疑。
“山上修士……”,陈冲吐了口白气,搓了搓双手,掀开面摊棚帘踏了进去,在边侧空桌落座后,还未开口点面,陈冲已经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面摊搭起的棚子里,坐着三桌客人,一桌是两位穿着棉衣的寻常人,毗邻而坐的是三名戴了竹笠的江湖客,腰间或是手边桌角都有刀兵,剩余一桌就是穿着衙衣的陈冲。
当陈冲向那一桌带有刀兵的客人投以视线时,对方同样正在以一种谨慎提防的视线在打量他,但因为对方头上带着竹笠遮去了头脸,陈冲并未看清楚对方形容,也就无从知晓对方究竟是不是登榜的那些匪人。
在掌柜给三人端上面食后,三人一通狼吞虎咽,便撂下银子匆匆起身离去,陈冲追了出去,当揭开棚帘的那刹那间,却是一道刀光裹着风雪当头劈落!
陈冲匆忙错身闪避,刀锋贴擦着他的大氅划下,待到腰腹之际,蓦然一停,又刀锋一横,朝着腹间推出,陈冲使了铁板桥再次避开,身子趁着后仰的劲同时撞出了棚子,在地上翻滚几步,便迅速从雪地里爬了起来,眯眼看着棚子口三张凶神恶煞的头脸。
“就是这厮将不少弟兄们送了牢狱,今天被我等撞上,不砍死他,今后有何脸面再在江湖绿林中混?”
风雪卷积着冰冷的恶语,灌涌在陈冲耳畔,待话音还未落地,就有两道刀光顺着漫天风雪劈了过来!
棚子里吃面的食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厮杀吓得半死,一位躲在灶火旁与掌柜瑟瑟发抖,一位却是冲了出来,想逃之夭夭,结果刚跑出棚子,剩余的一位匪人就挥刀砍了一下,鲜血飞洒出去,一位无辜路人就这么被殃及。
砍完人后,对方冲着正被刀锋吞噬的陈冲竖了竖手指,正如先前几番追杀那样。
两道刀光左右凶狠袭来,陈冲再无闪避的余地,情急之下一个金蝉脱壳,将身上大氅褪下,暂做挡身拦刀之物,同时脚下发力扭身迎着右侧劈面而来的刀锋冲了出去!
大氅在刀锋挥搅下,变成支离破碎的碎物,在被拦阻了那么一下后,第二道刀锋冲破障碍,压了上去!
鲜红倏忽飞溅出去,随着两声闷哼,风雨无形中仿佛凝固了一刹那,又再次呼啸而过,将倒地的一道身影吞没。
“想跑?给我追!”
风雨骤急,一道身影迅猛前冲,身后死死咬着两条夺命的毒蛇。
严狗旺拎着一壶烧刀子,胳膊下夹着一袋花生米,正兴趣盎然朝家走去。
前两日自家婆姨刚从城外娘家回来,按理说老夫老妻之间,早已是白水寡淡无味,久分重聚也并无多少激情可烧,但没成想自家婆姨晚上却是恶如虎狼,数度将他厮杀的溃不成军。
或许是心疼他的身子,这两日严狗旺的酒钱就多了些许,小酒可以喝上这么一壶,想着自家婆姨晚上那股磨人的劲,严狗旺不禁嘿嘿笑出声来。
“这婆姨真的是……”
严狗旺自言自语中,就要穿过眼前的巷子,却不料巷子里正有一人扶墙喘息,头上冒着白烟,身上也鲜血淋漓,手臂与肩胛的位置,正殷殷流血,隐可见骨。
对方闻声抬头看来,冷冽的视线扫量过严狗旺,尤其在手上腰腹位置略微停留了一下,便挥了挥手示意严狗旺可以过去了。
被吓到胆破的严狗旺觉得脑壳里的血液在轰鸣,僵住的身子还没来及动弹,就被一股大力拖曳了出去,脚下轻飘飘的,风雪刮在脸上,“砰”的一声闷响,待他回过神来,身下压着一位挥刀乱砍的凶劣汉子。
“别让那厮跑了……”
凶劣汉子朝另外一位拎刀前冲的身影喊了一句,就一把将严狗旺从身上推开,起身就是一脚踹在严狗旺的肚腹上,嘴里骂骂咧咧:“撞死爹了,狗日的,大雪天不在家搂着婆姨睡觉,跑出来做甚……”
严狗旺捂着好似要断肠的肚子在地上打滚,手里的酒壶也丢在一边,油纸包好的花生米散落一地,婆姨给的二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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