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无名小卒!”
陈西星应答爽快,也未曾隐瞒,二人又有来有往聊叙片刻,姬贝戎方才称有事要先行离去,陈西星这才抱拳告辞,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陈西星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南书房。
天子殿下收到宫外传来的讯息,便一直阴沉着脸坐在书案后,手里把玩着两件油光水滑成色极好的玉胆。
他辛辛苦苦打造的草蛇灰线就这么被人斩断,使得山上山下的诸多事宜一时间也微微凝滞,山上那群往日不理世俗甚至将他这位天子丝毫不放在眼里的修士,他早有心打压,但基于种种原因最终未能如愿,而这次皇都围困,算是无形之中天助人也,他的计划也就可以顺理成章施展。
统御山上修士,令其为之俯首,这是他坐上龙椅前就已经日思夜想的事情。
“想拆寡人的台,不免小觑寡人了……”
天子殿下眼前浮现一张头脸来,这张头脸的主人近来风生水起,声望拔高之势,甚至超出了复起的老相,在这其中他也有过推波助澜,但一切终究还是在他执掌之中,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暗中布下的几条草蛇灰线皆被连根拔起,细细思量后,在几件事情背后,发现了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对于朝堂众臣人心的把握,天子自有一套御下平衡之术,扶起一个新兴宠臣,就需要他复起一位骨鲠老臣,打压一部不合圣意的朝臣,就要重用另一部,他终日就像学塾传道授业的老夫子,审视着台下每一位心性各异的学子,或点拨,或打压,或暗中提携,他求的是一个在相互掣肘中平稳前行的朝堂,仅此而已。
但如今好像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遐想而已……扶持的却反了他,复起的又龟缩不作为,朝堂无人可用,一切仿佛陷入了泥泞的沼泽地,他想动弹挣扎一下,都会显得格外艰难乏力……
汇海门将领陈渠,兵马司指挥司柳忠言,这二人如今都是他在考量的对象,陈渠此人如他先前所说,是做过一些腌臜事的,但查来查去也没有令他满意的把柄可抓,对于注重御下平衡的他而言,这几乎是不可重用的,因为在他看来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的人是不真实的,或许是犯过错但隐藏极好,尚未被他发现,如此想想只觉得愈发不可掌控,更何况还是充当统御兵部的大员?
“人无私欲,与圣人无异,可天子脚下,真的需要圣人吗……”
李姓天子起身走到窗台前,随手推开闭合的雕花木窗,寒风灌涌进来,吹得李姓天子微微眯眼,脸上落的雪片消融成水珠,在举目所及的视线里,落雪的皇宫无声矗立,这座经历无数战火的大院子,如果以圣人手段统御,会不会情况好很多……
北城。
这两日严狗旺觉得自家屋子像是坐在火堆上,晚上睡觉即便脱衣而睡,也不觉得冷寒,藉着如此春宵一刻,哄睡孩子后,便与自家婆姨好是一番厮杀。
因为战果显赫,婆姨这两日也再无往日严厉,还会心疼给他做些补身子的药膳,光景就在夜夜厮杀中过的如此惬意而自在。
几日前衔泥巷发生的那一幕,严狗旺至今回忆起来,也不免会打个寒颤,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连滚带爬回到的家,但那难以忘怀的一幕,使得他至今龟缩在家,半步也不敢踏出屋外的原因。
“当家的,家里粗盐快用光了,你去街上买二两来,另外再买点木炭,这雪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家里备点总是好的……”
正做饭的婆姨在屋外说话,躺在床上正陪孩子玩耍的严狗旺懒懒起身,穿上棉衣下床,踏出屋子后看眼院子积雪正在消融,便拍胸脯保证:“媳妇,这天气估计用不上木炭了,再说这东西眼下价钱死贵……”
因为忌讳衔泥巷,严狗旺就特意兜绕半圈,才到的街上杂货铺,与铺中伙计闲聊之际,得知这北城百姓眼下都在讨论这“地暖”一事。
“也真是奇怪,这北城地下传说是有了火龙王,才会变得地暖如春,还有人说在自家井里发现了地火,反正说什么都有,传的神乎其神的,大伙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也都在议论……”
铺子里来买东西的人不少,但此时都脱了外面厚重棉衣,众人也正在议论地暖一事,严狗旺敞开棉衣,不经意瞧得站前几人腰侧都悬了刀,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伙计还在喋喋不休,但严狗旺已经再无聊叙的心思,他从那几人身上感觉到一股冲体而出的杀气,仿佛下一刻这里就会变成血浆涂地的修罗场!
匆匆买了粗盐,严狗旺不知为何便随在那几人身后,听得风声里传来的断续话语“有人……动手……我们切莫慢人一步……”
兴许是跟随太久,严狗旺终是被几人发现,三人中个头最矮的一人吐着白雾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严狗旺一眼,怪笑道:“怎么,想探爷的底?”
严狗旺连连摆手,差点将怀里的粗盐抖擞在地,“我……只是路过,路过……”
汉子倒也未曾难为他,拍了拍肩膀,顺手提了提腰侧的悬刀,“小心一点,这玩意可不是挂件……”
片刻后,正坐在街边酒肆的严狗旺听得街道尽头传来一声尖啸,循声望去便是拥簇的人流正四散逃离,横飞出去的身影,洒溅的鲜血,哀嚎的人群,一切都像是瞬间炸开了锅,街上嘈嘈嚷嚷,远处的人围观而来,逃离的人无头苍蝇乱跑……
“杀人了……”
有从街道尽头逃出的幸运儿疾跑而过,嘴里喊叫着,身上沾着几团被冻僵的鲜红,围观而去的行人纷纷躲避,也有不怕死的试图上前拽人,酒肆也在人流中遭了殃及,被撞倒在地,酒壶器皿摔碎一地……
起身便被人流裹挟前行的严狗旺挣扎无果,还是来到了距离汇海门不过百余步远的街头,推推挤挤中,多少也能看清听见其中发生的事情,“狠起来自己人都砍……”听得这道声音,严狗旺突然觉得好是耳熟,好像是……仗义疏财的姬兄弟?
在人群里被踩了几次脚后才勉强挤到最里层的严狗旺,刚看清楚场中人如他所料是姬兄弟,便被洒溅开来的飞血喷了一身,血水混杂着雪汗流到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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