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绰绰,红烛落泪。
彩蝶无声地退出内室,悄悄地关上房门。
府内下人议论纷纷,今日王钰孤身独创甄府,向母亲提亲,被几次三番折辱,愤而离去的事情在甄府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至甄宓的耳中,她既感动又伤心。
月色清冷,甄宓孤身坐在案几之前,美目泪眼婆娑,彩蝶送来的剪刀静静地摆在案上,由刀尖至刀刃寒光如铁,倒映着那楚楚可怜之姿,直到此时,母亲那悲戚的哀求声,与钰郎许下的海誓山盟,还有三兄甄尧无奈的叹息,家族,这便是家族,自古好事难两全,而自己便遇到了人生最艰难的抉择,一边是甄氏血亲,一边是许以终身的夫君,即便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甄氏大小姐,在乱世之中,面对庞大的诸侯大将军袁绍,也是身不由己。
月光倾洒窗内,甄宓从腰间取下随身佩戴的玉璧——蟠螭飞羽灵蛇璧,放于眼前端详,她伸出纤纤玉指,颤抖着摸着玉璧每一丝纹路,似乎想要感受钰郎独有的温度,眼泪却如断点的线一般簌簌而落,忽的将玉璧握于胸前,无声地哽咽。
半响,她的情绪缓缓平复,心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露出少有的决绝。
门外的院落中,夜间虫鸣鸟叫,为了防止女儿逃出,张夫人索性下令家丁护卫日夜轮守,势必做到一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窗户在红烛的衬托之下,大小姐的倩影摇曳,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悯之心,立于房门口的两个家丁相互看了一眼,打了一个哈欠。
而就在此时,房内传来一声巨响,屋内的红烛熄灭,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传来一声悲戚的呼救声,“救命啊!”
房外的护卫们皆是大惊失色,大小姐难不成在屋内遭遇不测?可是四下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潜入贼人?
可眼下众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万一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这里所有人可都吃罪不起?
“快点开门,救人要紧。”
一帮人在屋外乱成一团,有一人打开房门,一众护卫蜂拥而入,可是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众人挤成一团,只听见有主张的人吼了一声,“快快掌灯。”
正在众人在房内忙作一团之时,一个黑影从房门溜了出来,有眼尖的护卫看了个正着,正是大小姐甄宓。
“别找了,大小姐跑出去了!”
这下大伙儿才知道中了大小姐之计,一个个往外挤,好不狼狈!费了半天的劲儿,一干家丁赶忙去追,务必要将大小姐抓回,要不然大家伙都要吃挂落。
聪明伶俐的甄宓虽然想出了此等狡黠之计,便将一众护卫骗得团团转,可惜终究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身子羸弱,眼见家丁们追了上来,托着裙摆在长廊上飞奔,几番辗转,便跑得气喘吁吁。
甄府庭院深深,再加上夜色明亮,始终摆脱不了追兵,甄宓一头窜入月洞之中,躲入梅园之中,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发现眼前出现三五个强壮的家丁拦住了去路,紧接着后面的追兵蜂拥而来,堵了个结实,将甄宓团团围住。
场面极其混乱,几个婢女欲压上前来,将其制住。
“放肆!你们不要过来!”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剪刀晃在众人眼前,抵在了甄宓的胸口。
“大小姐,万万不可!”甄府的老管家惊呼道,
甄宓冷声道:“你等还不速速退?”
老管家连忙吩咐人前去向张夫人和家主禀报,松了一个气,暗忖大小姐乃是逼人就范之举,朝着离甄宓最近的一名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犹豫不决,不敢近身,老管家怒目瞪之。
“退下!”
便在家丁鬼鬼祟祟欲靠近之时,甄宓一声冷喝,尖尖的剪刃抵入胸口,随即眉心一颤,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颤,颗颗冷汗滚落。
“血——”
“大小姐流血了——”
婢女们尖叫连连,第一时间赶到的甄尧怒不可遏,一脚把那愣在当场的家丁踹开,而后便欲夺甄宓的剪刀。
“三哥别过来!”
甄宓脸色煞白,手一抖,剪刃再进一丝,无助地哀嚎道,
“宓儿,宓儿,三哥不过去,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甄尧心惊胆颤,赶紧往后疾退,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时温顺的小妹,竟然性烈如斯。
“宓儿,我的女儿啊——”
张夫人匆匆赶来,看见这一幕,浑身颤抖,身子软软地便往地上倒,一群婢女惊呼着将其扶住。
甄宓回头看着张夫人,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持着剪刀悲泣道:“母亲,女儿不孝,今日放肆啦!”
张夫人泣声道:“宓儿,莫说了,为娘全都依你,先把剪刀放下再说。”
“母亲休得诓我,身为甄氏之女,对甄氏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怕是我将剪刀一放,母亲便会彻底将我囚禁,逼我嫁给那袁氏二公子,然女儿早已心有所属,母兄之命难违,敢问母亲可否应允我一事?”
张夫人心中砰砰乱跳,手不禁一抖,道:“你且道来。”
甄宓满脸凄凉之色,眼泪滚滚而落,嫣然笑道:“只要母亲答应我见上钰郎一面,女儿便如你所愿,嫁入袁氏,绝不反悔!”
张夫人面色惨白如纸,哆嗦着嘴唇,颓然闭上了泪眼,道:“好!,为娘依你便是。”
李府东厢
内室寝榻帷幄深深,丝幔飘摇,不时传来阵阵咳嗽不断,难闻的药味充斥其中,使人闻之忍不住皱鼻,走而避之。
自从回到李府之后,近日来秦月的病情愈发严重,听说李文已经遍寻北地名医郎中为其诊治,郎中皆言秦月之病非药石可治,早年生了大病,病根深重,再加上南北气候差别大,大有水土不服之虞,病情加重,便是传说中的消渴症。
王钰这才明白郎中所说的消渴症正是糖尿病,而患上这种病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无药可救。
近日来,王钰衣不解带地日夜侍奉于病榻前,服侍母亲起居,希望母亲能够好起来,不过看着母亲瘦弱的脸庞,鬓角隐约可见的几根枯黄的白发,王钰强忍着没流下眼泪,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北上河北的决定,可是世上却没有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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