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愣了愣:“叔……你这话何意?”
“唉!”
李叔叹了口气,满脸悲痛:“先前替你爹把脉,我就知他快不行了,怕你伤心,没敢告诉你,没成想,他……他竟然走的这么快!”
二柱子晃了晃身子,险些摔倒。他突然跪伏在地,不停向李叔叩首。
土路上多有碎石,脑门被磕破,流出血来。
他也不觉痛。
“叔,叔,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的。”
“二柱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叔慌忙去阻,却拉他不动:“二柱子啊,你莫要再这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要学会接受。”
二柱子充耳未闻,继续叩首。
李叔焦急,心下一狠,扬起胳膊打了他一巴掌:“二柱子,你清醒一点!”
受了这一巴掌,二柱子也未觉痛,也不再叩首,抱住李叔,放声大哭。
待他情绪稍有缓和,李叔拍着他后背,安慰道:“二柱子,走吧,去看你爹最后一眼。”
“爹!”
回想起老父亲,二柱子又红了眼框,大吼了一声,急忙往家中跑去。
……
……
刚一进门,就发现阿艳站在门口,掩面而泣。
瞧着二柱子回来,哭得更厉害:“二柱子!爹……爹他……走了!”
二柱子颓然跪在床前,握住老父亲的手,眼泪流淌。
心间痛楚,偏哭不出声来,看父亲黝黑的脸庞,瘦骨嶙峋的身体,心如刀割。
记得年幼时,你常背我在肩,满院玩耍。
每次哭泣,你都会搂我在怀,哄我开心。
阑珊学步时,你温柔的笑脸。
你为我操劳一生,没享过一天清福,为人子女尚未报答……如今却已天人两隔。
子欲养而亲不待!
二柱子满心痛楚,满心哀伤。
以后也再见不到父亲伟岸的身影,宽阔的臂膀,为自己遮风挡雨,做自己暖心的港湾。
余下一具冰冷冷的尸体,好生难过,好生哀愁。
……
……
三日后。
二柱子披麻戴孝,守在灵前,呆愣愣的看着油碗里的火苗,不时“啪嗒”一声,爆起灯花,随风摇曳,带走他的思绪,没能带走哀伤。
他花光挣来的钱,风风光光的给父亲办了葬礼。
生前未能尽孝,死后再如何大操大办……无济于事,徒为心安罢。
搭就的灵棚随着微风起伏,阳光刺眼,却失了酷热,挂在天空,形同虚设。
一切都显得灰暗,如同饱经岁月的老旧画卷,斑驳不堪。
来往的宾客纷纷祭奠,二柱子机械般叩首答礼。
他面黄如土,目光呆滞,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众人见他模样,皆是鼻头一酸,险些掉泪。
入夜,宾客逐渐散去,村里来帮忙的壮年也都回家休息。
阿艳看着依旧傻跪在灵前的二柱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出息就是没出息,一丁点受不得打击!
她快步回到房间,猛得关上房门。
才刚坐下,又开始思念勇哥。
如今二柱子在家操办丧事,几日不得幽会,叫她心中牵挂,好生想念。
夜色渐浓,二柱子再支撑不住疲倦的身体,一头抵在棺材上,昏睡过去。
梦中,他变回那个憨头憨脑的少年,父亲依旧坐在大门口,笑呵呵的打着草鞋……
次日未时,到了出殡下葬的时候。
二柱子抱着父亲的灵牌走在前首,一路纸钱飞扬,哀乐四起。更有腰扎白绫的八名壮汉抬着棺材,阵势浩荡,朝着西山走去。
旅途稍远,每每落棺休憩,二柱子便返身跪在路上,怔怔的看着棺材。
此次一别,便真真再也不得相见。
直至申时,一行人才到达指定的地点下棺。
这里位处西山半腰,风景谈不上秀丽,却是村里常年埋坟之所,整座大山零零散散,也葬有十数座坟。
看着棺材慢慢放进土坑,被黄土逐渐掩埋。
二柱子满面哀容,难以名状的悲痛占据身心,便如利刃剜去心脏,又似巨锤直击胸口。
父亲年不过五十,却已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他愁白了头发,熬黄了双眼,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撑起一片天空,留给二柱子更多的依靠,更多的温暖。
如今这片天塌了,埋骨西山,随岁月流逝,一去不返。
……
……
西山临近便是东山,正是有了这半面环抱的两座大山,村名才叫做留山村。
西山常有人往返砍柴、采药来维持生计。
东山则不同,那里……从未有人敢靠近。
村子建立百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留山村本就一座西山,某日夜间天降流光,坠落在此地,便成了东山。
东山物产丰富,常有人前去采挖草药矿石,发一笔小财。
起初并无甚异常,之后去的人越发多了,似乎惊动了里面的鬼怪,一夜之间死了一十七人。
更有甚者传言,亲眼所见山中有恶鬼游荡,此山是专门用来镇压恶鬼所成,出于对鬼神的恐惧,便再也无人敢靠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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