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今日有事耽搁了些,地方就被人占去了。”
男子声音如和煦春风一般,寥寥数语,便令人感到温暖舒适。
袁子潇不由得睁开眼,翻起身,却见那男子已转身往别处去,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回来!”
“哦?”那男子转过头,面上笑容亦给人亲近自然之感。
袁子潇头一次觉得被人盯着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站了起来。
“我说怎么就这里这么干净,既然是你的,我换个地方。”说着,他就往后退了几大步,再坐下。
“好。”男子微笑点头,转过身,走到袁子潇原先躺的地方,从背上解下一个大布包,放到地上。
他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方桌子,一叠白纸,几个圆筒。
袁子潇就在一旁看着,打量起男子,他发现这男人虽不怎么年轻,下巴还留着长长的胡须,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风韵,很白,很帅,与自己的帅不一样,是一种洒脱而不失沉稳的帅,自己帅得比较张扬。
俊小伙与帅大叔,袁子潇这么想着,点点头。
男子一身青色衣衫,头发是简单束起,笑容柔和温暖,一举一动都有一股独特气质,让袁子潇觉得很熟悉。
只见男子取出一块黑色的镇纸将白纸压住,摆好砚墨,打开圆筒,取出一只毛笔,还未沾墨,就听到袁子潇怪叫了一声。
“你是教书的!?”
看到笔墨,袁子潇就明白了为什么对男子气质很熟悉,袁富给他请过的那些教书先生身上也有,袁贵说这叫儒雅,还有书卷气,他却是嗤之以鼻,因为那些儒雅的男人只会教他念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
男子看着袁子潇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笑着摇头,同时为笔上墨。
“我不教书,只画画。”
“画画?”袁子潇不懂画,却也松了口气。“不是教书的就好。”
“怎么,你讨厌教书的?”男子坐得笔直,悠然落笔。
袁子潇冷笑一声:“讨厌,无趣不说,还一个个自称老师,却没有老师的样子。”
“哦?老师该是什么样子?”
“额。”袁子潇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说这话。“反正不是逼我坐着念书背书。”
“看来你是不喜欢被管着,难怪会在别人修元的时候跑到这里。”
“你怎么知道?”
“岛上无非就是新来弟子和管事弟子,没有修为的管事弟子只有一个,却不是你,还要想么?”
“嘿嘿。”袁子潇笑着躺下去。“反正也学不会,还不如来这里看看风景。”
“嗯,这想法倒是不错。”男子轻轻点头,抬首看了眼碧海蓝天,面上是怡然表情:“常人只道修元好,却无视这大好风光,实在可惜。”
袁子潇一咧嘴:“我只是不想修元而已,没那么多感慨。”
男子却似没听到一般,伸出手朝前方虚空点了点,笑道:“世上无非有两种景,人间景和自然景,人间景太杂,太小气,难看懂,看多了就累,自然景却不同,纯粹,大度,总是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你眼前,让人轻松高兴,如这天,如这海,二者博而又广,人在其间何其渺小,可自然不以人为小,大方的把云动水翻展示出来,何其美也,何其无私也,世人却空以自己为大,不懂自然,错失许多良辰,殊不知,唯有虚心,方可见万物真颜。”
袁子潇斜眼看了看极远处天海相交一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随口问了句:“那我两不就是懂自然吗?”
“你懂,我不行。”男子笑了句,落笔开始作画,不再言语。
“嘿嘿。”袁子潇闭上眼,笑着享受阳光和海风。
不多时,他听到放笔的声音,按捺不住好奇,翻过身去看男子画的画。
简单的黑白两色,画的是眼前石岸天海之景,画面极和谐,似是一笔而成,毫无棱角尖锐之感。
“咦?”袁子潇跑过去,指着画,问道:“这不是我吗?”
他所指之处,是画上石岸,岸上有一小人,躺姿潇洒,就是袁子潇自己。
“是。”
“那这个……”袁子潇手指往下移了几寸,有些疑惑的看着画,突然回头望了望,然后眼睛便一下亮了起来,手也往桌上抓去,想要拿画。
男子却先一步按到那画,让袁子潇无法得逞。
“想要?”
“嗯嗯。”袁子潇忙点头,嘿嘿笑起来,搓着手。
“给你不难,帮我做件事情。”
“尽管说。”袁子潇盯着画,答应得干脆。
男子笑着摇摇头,抽出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这是一道谜题,帮我解开,画自然就归你。”说着,他把纸递给袁子潇。
后者接过一看,却是直接愣住了。
“怎么?”
“这写的什么?”袁子潇把纸送回到男子面前,脸上是大写的懵。
男子打量着袁子潇,看他面上茫然完全不似假装,微皱了皱眉。
“你,不识字?”
“对啊。”袁子潇翻了个白眼,供认不讳,对自己是个文盲这件事没有感到丝毫羞愧。
男子又皱了皱眉,然后笑了。
“不妨事,藏经楼内有的是不需你识字的图画典籍。”
“答不答应?”男子看了看桌上画,问道。
“答应!”袁子潇突然觉得男子那温暖笑容很可恶,一咬牙,收回纸。
“给你十天时间,解出了就去岛中心西边院子找我,报上林拙的名号。”
“你也要把画给我留着!”
“这是自然。”
袁子潇点点头,转身跑开。
男子笑容不变,提笔沾墨,突的,右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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