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届考生一千人中大概只有两三个人能被录取。”

“我知道，但即使这样我也想要试试，我为这一天已经努力了两年了，我本来以为他已经默许了，没想到一管他要钱，他就翻脸了，我说实在不行就算是我管他借的，就算没考上，等我以后工作攒了钱再慢慢还他，可他还是不同意。”

“你认为他在意的是钱吗？”辛勒恩问道。

马尔科抿了抿嘴，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没有回答。

辛勒恩停了片刻，开口说道：“店长之前找过我……”

马尔科抬起头，眼中满是质疑。

辛勒恩继续说道：“他问了我很多事情，关于学院测试的事，以及成为法师之后的事，当他得知参加测试报名费竟然需要五个金币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需要开始攒钱了。”

马尔科面露震惊，狠狠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明明反对我去参加测试成为法师！”

“那大概是在我和他说了成为法师后的事情后，他才改变的主意，而且也不是当时做出的决定。”辛勒恩叹了口气，说道，“之前你一直都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说，其实，成为法师虽然能够获得尊敬与财富，却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马尔科反驳道。

辛勒恩摇摇头：“不一样的。”

“你想要成为法师，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什么需要强大的力量去完成的事吗？比如像最早的法师们那样，为了替被魔族杀害的家人或朋友报仇，又比如想要去探索某个普通人无法前往的秘境？还是说为了那份被人尊敬的感觉以及随之而来的财富？或者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一个很出风头的职业，想要试试？”

“我……我……”

马尔科无法回答，也不愿承认自己从来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不是说某些理由不好，只是你需要想明白这些后才好做出决定。毕竟你是店长的独子，他不愿意看你冒险。有些事我之前没找到机会和你说，大多数法师在成为法师后活不过三十年，而生活在圣城内，有稳定营生的居民，大多能安稳地活到七十岁以上，毕竟现在魔族许多年前就被打回了魔界，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那么多危及生命的情况发生。”

马尔科将双膝抱得更紧了些，眉头也深深锁出两道皱纹，大约半分钟的沉吟后，他抬起头，目光坚定。

“即使这样，我也还想去试试，披萨店的生活，我这些已经看腻了，如果就只是按照他走过的路去走，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就算活到八十岁、九十岁、一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了，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去和格雷姆大叔谈谈。”

“辛勒恩大哥……”

马尔科眼中流露出感激。

“没事，你比我当年可强多了。”辛勒恩拍了拍马尔科的肩膀，“我当年从镇子里出来，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被别人拽着，就陪她来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弄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辛勒恩摇摇头，不再说自己的事情，安慰马尔科道：“你不用担心，格雷姆大叔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只是太在意你……”

当辛勒恩找到格雷姆时，格雷姆正坐在厨房的烤炉前，看着已熄了火黑洞洞的炉膛，手中握着一瓶产自北方的蒸馏烈酒。

辛勒恩知道，格里姆平时并没有饮酒的习惯，何况是这种烈酒。他记得格雷姆说过，饮酒会让感觉变得迟钝，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最好的披萨。

“你来帮他做说客吗？哼。”

格雷姆瞥了辛勒恩一眼，狠狠灌下一大口酒，又将目光投回到炉膛中。

“算是吧，我和马尔科聊过了，他的想法很坚定。”

“当然坚定，那是我儿子。“

“我想马尔科对可能出现的后果已经有足够的了解，可他仍对成为法师很执着。”

“对啊，很执着，跟他的老子一模一样。”

格雷姆一口气将小半瓶烈酒灌入肚中，呛得猛然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良久，格雷姆总算缓过气，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辛勒恩，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年轻时的事吧？”

“没有”

“我生在南方的一个小村，那里真的很小，小到即使是作为领主的男爵大人，也远不如圣城的一个普通商人富有。我的父母守着家里的一小片田地，每天辛勤耕作，可每年下来交了给领主老爷的粮后，就没剩下多少，只能勉强维持自家吃用，甚至如果年景不好，还会饿肚子。我从八岁就开始帮着他们一起做农活，一直做到十八岁，然后我受够了。

“我要出来闯闯，可我的父母觉得至少在自家还能安稳地过活，虽然偶尔会挨饿，但也不至于饿死，外面就太危险了。我不认同，和他们大吵一架后离开了村子。好在我的运气还不错，在外面闯了三五年，做过护卫，做过小工，也做过小偷小摸的事求生，终于让我在圣城找到了方向。

“我和师傅学了三年，从徒工做起，总算学成了现在的手艺，在妻子的帮助下，开了这间披萨店。

“其实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改了，可我仍就想要试试，毕竟……毕竟……”

说着，格雷姆一个半老的男人，眼泪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泪水顺着他粗糙的脸滑下，浸湿了他那乱糟糟的胡子。

“毕竟他是我妻子留给我最后的一点念想了。就算我知道我拦不住他，可我还是想试试……可拦不住就是拦不住……拦不住啊……”

辛勒恩沉默，待格雷姆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才开口说道：“如果小心一些，或者做些只在城里的工作，未必会遭遇危险。”

“他会吗？”

这是问题也是答案，辛勒恩都知道马尔科如果真成为法师，绝对不会安于平淡。对于马尔科了解更深的格雷姆自然也对此不抱半丝幻想。

良久的沉默后，格雷姆将一个牛皮钱袋丢向辛勒恩。

钱袋沉甸甸的，里面的钱币发出哗啷啷的碰撞声。

“帮我交给他吧，别让他被普罗多那个死小子蒙去借钱了。”

“你不亲自交给他吗？”

“我信得过你的人品。”

尽管知道辛勒恩想要问的不是这个，格雷姆仍旧如此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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