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不由冷冷道:“你这是要赶我下船?”
石敬瑭沉声道:“足下之才,天下无双!只要你今日点头,从此我石敬瑭对你执弟子之礼,在军中你仅在我之下,你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我有任何事必先与你商议,甚至他日大事若定,石某愿意与你平分天下!”
岑含眼神如刀:“你就不怕我到时夺了你的权,把你一脚踢开?”
石敬瑭与他目光相接,顿时心口一窒脊背发凉,强行稳住精神,摇头道:“你我共事也算有些时日,以石某所见,你若真有这等心性,此刻应在朝堂上积蓄力量,隐忍待发,岂会就此罢手飘然而去?你是真君子!所以尽管放心,从今往后你只需运筹帷幄、临机决胜,肮脏龌龊之事都由我石敬瑭去做,你来受万人敬仰,我去承受这天下的非议;你若要权,我许你平分天下,你若求名,我让你名垂青史。”
岑含眼中的锋锐渐渐散去,摇头道:“你倒是看我看得很明白。诚如足下所言,我若真有心权势,何必离开朝堂?我既已离开,又何必回去?甚么滔天权势、名垂青史,都是过眼云烟,不论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死后也不过占那巴掌大的一块地,要这许多作甚?真要说让人佩服的,还是那些这世上以天下为己任,为苍生谋福的伟人,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经历无数的勾心斗角还是原来那个自己?站到那个位置,有些事不得不为,选择了这份宏图大志,其他的东西就只能让路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守住本心,多数人终究还是要活成时势要你成为的那个样子。岑某虽有些微末本事,却没把握成为那个万里无一的伟人,更不想去承受这诸多的纷扰,只愿守着一颗本心终老乡野,已知足了。还望石兄成全。”
一番话毕,石敬瑭默然半晌,最后才叹道:“罢了!老弟既如此坚持,我又怎能勉强?只是老天断我一臂,叫我痛彻心扉!”
岑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言重了。天下能者如云,我岑含又算得了甚么?自古乱世出英雄,石兄若坚信自己是伯乐,何愁找不到千里马?”
石敬瑭再度沉默,过了一会才道:“但愿如你所言。”
话到这里,气氛已然十分尴尬,岑含随便找了个借口上岸,临下船回头看了一眼石敬瑭,只见他神色颇为阴郁。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总觉得有张网罩着自己,一点一点越收越紧,叫人透不过气,左右睡不着,便起身打坐,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这一日十分清闲,只来得三四个轻症病患,稍作处理,配了几服药便再无事。转眼过了两日,到第三日午后,蔺家庄派人来请,说是蔺大小姐想学医,欲聘自己上门教授,岑含假意考虑了一阵便答应,上了马车一路往蔺家庄而来。
到了庄上,经下人指引,一路来到书房。蔺溪早已等候多时,见岑含到,便屏退了下人,随即要去关门,岑含见状赶忙止住。
蔺溪怪道:“你不怕被人发现你会武功么?”
岑含微笑道:“你只要吩咐下人两件事就行。第一,我在教医术时不能有人打扰,所有人到门外去待命;第二,有甚么人来了,提前出声通报。”
蔺溪皱眉道:“干么弄得这么麻烦?”
岑含笑得有些尴尬:“我的姑奶奶,你好歹想想你自己的名声。”
“我有甚么名声?”
“你现今是没甚么名声,但咱们孤男寡女老关起门来独处一室,你说久了你会有甚么名声?”
蔺溪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道:“我只想着跟你学武功这事莫叫人发现。”
岑含道:“放心罢,除非有大高手,否则这书房内外的动静都逃不出我的掌握。”说着让蔺溪先打一遍家传拳架。
蔺溪虽出身武林世家,但从小兴趣不在武艺,故而底子也确实不怎么样,但胜在心思单纯,少了诸多杂念,以心性而论,与施兰截然相反,不适合学太多弯弯绕的东西。
一遍拳打下来,岑含大致有所了解,而后从中筛选出十二个式子,将劲路身法作了番改动,形成另一套拳。这拳与蔺家的“星罗棋布掌”截然不同,不以繁复见长,每一式只一种变化,但任意一式皆能变化出其余十一式,以简驭繁,无穷无尽,劲力上则以柔绵、灵动、锋利见长,以“烈雀手”之轻利辅以“大巧若拙拳”之从容,算是为蔺溪量身而创,岑含给这拳取了一个名目,叫做“千回百转灵雀势”。二人自此相约每三日岑含前往蔺家庄一次,以教医术为名传授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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