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了握路易的手,不让国王打断他:“这次我决定接受转化,成为血族,陛下,是的,癫痫只是借口,我还没到畏惧死亡,畏惧疾病带来的丑态要舍弃作为人的权力的地步,但也不是如您所以为的,为了波旁西班牙与我的小侄儿,至少不全是虽然没有末卡维,我们会遇到一些危险与困难,但现在的法兰西,完全支持得起这些损失。”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路易:“您看,我都明白。”
“那么为什么”
“我也想要尝试一次,哥哥。”公爵说:“说起来这都要怪您,您让我和您一起接受国王的教育,参与重要的政事,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战功赫赫,”他的声音逐渐变得虚无缥缈:“人们向我鞠躬行礼,满怀畏惧,敬重有加,而且这些都不是从我的身份从国王的弟弟,而是从我这个人,从菲利普波旁而来的”
“我仍然相信你。”
“但我有时候也会嫉妒,也会幻想,哪怕在幻想中我依然无法与您并肩,但我也会想,难道我这一生就是这样了吗?作为您的附属?国王的弟弟,奥尔良公爵,一个忠诚的将领与大臣?如果我们还在三百年前就好了,您会是一个睿智的君王,我会是一个出色的领主,若是有了战争,我就为您舍生忘死,没有战争,我就在我的封地上行使做为一个主人的权力。”
“但这是您所不允许的吧,”公爵接着说道:“别说领主了,现在就算是一个马赛港的水手也会说他是法兰西人,是国王的子民,他的主人只有您,也只能是您您的教士与教师做得多好啊,他们将这个念头深刻地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他喟叹了一声:“不不不,陛下,这是您应得的,我并不觉得无法接受,或是难过,只有些时候,不免有些茫然。”
“然后,”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距离路易更近了一些:“我感觉到了,您不但想将您的光辉投进表世界的每个角落里世界也是您渴望夺取的领地。”
“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是啊,很长,长到我们都看不见,我们的儿子,孙子也未必能看见,我们面对的不仅是巫师,还有比他们的存在更为悠长的血族,但您和我都不能确定吧,我们的后代是不是有这样的魄力与恒心。”公爵幅度很小地摇摇头:“不说其他,我的小菲利普,与您的小路易,他们大概就很难有那样的勇气直面如阿蒙与乌利尔这样的人,即便有您的嘱托,他们也会慢慢地放弃对里世界的探求,渐渐地远离与疏忽他们只要里世界不来干扰表世界。”
“但如何能放纵毒花滋生?将希望寄托在旁人的承诺上?”路易轻轻地说道:“不能将他们彻底毁掉,至少也要能够控制,不然就要遭受种种反噬,现在法兰西荣光无限,却未必不会有衰弱的时候尤其是他们已经尝到了权力的甜蜜滋味。”太阳王能够慑服住他们但可能也只有太阳王他顿了顿:“除非他们的忌惮能够一直维持到更远的将来。”
“更远的将来?”公爵好奇地问道:“多远?”
“远到人类的科技能够令得他们无所遁形,又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路易说,“但是的,太远了,弟弟,就和你说的那样,我们的孙子也未必能够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
公爵暗自咀嚼了一下“科技”这个词,“很难想象,不过我想应该有这么一天。”想想吧,人们从投掷石块到弓箭用了多少年,从弓箭到火枪又用了多少年?也许就在几百年后,血族与人类就会交换猎物与猎人的位置,“但现在还不能,对吧,”他说:“所以我想试试,哥哥,让我试试吧,您是太阳,那么我是否可以借助您的光辉,成为黑暗中,众者仰望的月亮呢?”
“你想做什么?”路易问道:“你知道一旦接受了转化,弑亲是要被放逐甚至处死的吧。”
“但我不同,我是您的弟弟,”公爵冷酷地说:“末卡维的家长必须接受这个条件。”
路易沉默了好一会。
“我会成为末卡维的主宰,”奥尔良公爵说:“但这不会是我的终点,兄长,波旁在表世界有着不下三顶王冠,为什么在里世界就不能有一顶呢?”
奥尔良公爵因为癫痫大发作而突然离开人世的消息是在一周后传到巴黎的,据说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从王后到巴黎最卑微的鱼贩子,在惊讶与哀伤之余,都在担心国王陛下是否会因为唯一的弟弟骤然离世而过于伤心痛苦,损伤了自己的身体不是他们不爱那个勇敢又俊美的公爵,只是与公爵相比,太阳王的安康显然更重要。
“我想我能够理解菲利普的心情了。”路易满怀苦涩地对邦唐说道。
正如公爵所说,如果他是个愚笨无能的人,就像是旺多姆公爵的儿子又或是按照王太后与马扎然主教的安排,顺从地成为一个性情扭曲的怪物,他也许会欢欢喜喜,混混沌沌地度过这一生。
是路易让他避免了这样不堪的命运,为此他竭尽全力,只希望能够成为一个可以与兄长并肩的人,他几乎就要做到了,但与此同时,一种微妙的不甘也在缓慢地滋生。
他爱自己的兄长,国家与子民,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野望而毁掉现在的一切可总有些东西如同岩浆般地涌动在他的血管里。
奥尔良公爵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个倾泻欲ng的出口。
末卡维的乌利尔亲王还以为自己只是在永眠之前为族群选择了一个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的新亲王,他不知道他释放了怎样的一头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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