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面甲对肩膀来说太重了。”
杜文悍和唐仲叔两人在驿城中的铁匠铺里说话,两人手边的桌子上摆着布面甲、棉甲、纸铠、竹甲、曰本酮铠。
“将军,此甲虽重,但适合辽东战阵之用。”唐仲叔管理匠人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说起军备之事自然心中颇有见地,他道:“棉衣带铁佐以铆钉,即可免夏秋雨水锈蚀,又能抵御秋冬之冷风。
纸铠虽好,但制作周期长,且不耐攻城之用,若守军以火攻则士兵不得不脱下衣甲防备烧伤。
再则,布匹纸张虽贱,但熬打纸浆,备晒数月,所需看顾之人甚多。”
杜文悍闻言点点头,没有人研究,也没有需求。明朝的甲胄军备,自打有火铳开始,便再少有匠人细心琢磨。
一方面,匠户都归国家管理,工钱都被克扣了,整日打铁造甲,累得要死也没几个钱。另一方面,整个亚欧大陆,除了东方的明帝国,中亚有莫卧儿帝国,最西边还有个奥斯曼帝国,这三个大家伙凭着充足的人口和强力的后勤收拾周边哪个国家还不是手到擒来,根本也没心思钻研武备。
杜文悍随手抄起一件布面甲披在身上,这件长短及膝的单兵装备除了靠肩膀承担全部甲衣的重量以外,还用腰带束起腰身,又有一部分重量承担在腰上。杜文悍穿起全套装甲以后前后走动一番,双肩和颈部尤其不适。
这东西也多亏辽东军中大多装备长枪、长矛,挺胸突刺倒是无碍,若取刀劈砍还需要多加训练。杜文悍依次又穿戴了一番棉甲、纸铠、酮铠,情况都差不多,不过酮铠的腹部有一整块捆在腰上的铁皮,能让两臂舒适不少。
整体来看,披甲步兵就像拎着两个沉重的哑铃作战似的,不过看唐仲叔的表情,似乎也觉得这事情很正常。
一件布面甲的全套装备下来,多少得有二十公斤上下,这并非全是铁的重量,包括棉花、棉布、腰带、铆钉、皮条绳,最后才是掌心大小的铁片。如此甲胄,铁片之间还有缝隙,后金步弓手的破甲箭、抛箭依然能够造成伤害。
杜文悍的轧甲那种一个个铁片拼起来的东西实在是造价高昂,轧甲已经考虑到乘力的问题,多处扣接部位都由牛筋拉紧,绑在胸腹上。
“有没有什么办法,减轻点重量,尽量缓解双肩乘力的问题。”说起这东西,杜文悍一窍不通,但是他也知道以鞍山驿的人力,根本不可能人人都穿得上将佐级别的轧甲。
冷锻板甲胸铠,那玩意干脆想都别想,虽然胸铠设计的穹壳凸起,能够有力的阻挡羽箭、弩矢甚至是铅弹,文艺复兴之后的穹面胸铠甚至到一战还被装备给骑兵拿去冲阵。
但是这东西眼下根本造不出来。
前世杜文悍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搞钢材的老板,毕竟钢材行业是无数大佬上岸的最好途径。拿个锤子凿铁片叫冷锻,重压机凿钢锭也叫冷锻,但这俩根本不是一回事。
板甲的制造难度,在于掌握冷锻技术的同时,还要有设计乘力模具的本领,也就是说冷锻钢铁的同时打出板甲的穹壳。
大明朝的技术工人们,这块完全不过关。
“皮甲怎么样?或者链甲?”唐仲叔想了想说道:“咱们在边城内养了很多猪牛羊,宰了可以鞣制不少皮革,充实棉料,也可以用。”
“那还不如直接穿棉甲,省去鞣制皮革的功夫了。”杜文悍摆弄着棉甲说道:“头盔的事解决了吗?”
唐仲叔闻言点点头,然后转身取过来三顶头盔。一顶是类似斗笠的传统圆盔,另两个是新款式。
一顶是全覆式的头盔,若不看圆顶,完全像个倒扣的铁桶,在面部位置开了个‘T’字形开口,留出了鼻眼位置。
另一顶相同款式,唯独面部开口是‘一’字形,只留了两个眼睛的位置。
“哪个制作简单?”杜文悍摸了摸铁皮厚度,估计有两毫米左右。
“一样,都是铁水关入土模具成形。”唐仲叔看着杜文悍说道:“依我看咱们就用露出鼻子的这一款,军阵之前士卒紧张,须的呼吸通畅才是。”
“嗯,这样好。”言罢,杜文悍又开始琢磨护甲的事情,他又穿起布面铠然后脱下说道:“改!背后不要装甲,换成皮子,减轻重量,剩下的铁打造胫甲、腿甲,这战衣长短也要改,过腰即可,不要及膝。”
杜文悍想着军阵之中,自然要面敌厮杀,后背装甲干什么,背着块包铁木盾算了,木头又轻。
唐仲叔点点头,点算了一下甲片数量说道:“一百六十块掌心大小的铁片,去掉背铠,减短长度,胸前只有四十多块,如此在算上腿甲、胫甲,重量确实是大大减少。”
布面甲确实是比较优秀的装甲,但在杜文悍眼里缺点还是有一些的。为追求生产效率,加快装备换装速度,调整是必须的。一方面加快军队装备生产效率,另一方面保证步卒的战斗力。
“棉甲上挂一层布面甲,配合盾牌、塔车、巨盾手徐徐推进,这样可以了。”杜文悍说道:“战斗意志是第一位的,同时我们要注意兵力优势和火器应用。”
鞍山驿的塔车不是明朝车营的首创,但其他边城的车营甚至浙军的战车都没有造到杜文悍的塔车这么高大的。杜文悍的塔车乃是不等腰梯形,高处一丈、矮处六尺,铁木为骨,佐以钢筋铁皮,拆搭方便,内有梯子供火铳手登梯射击。
杜文悍收拢浙兵游击将军袁应兆麾下的败兵以后,又打造了数百辆这种塔车。
“将军,李秉诚麾下,戚金前来求见。”
杜文悍朝唐仲叔吩咐几句以后,就带着几个亲信虽哨骑走去白虎节堂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皂衣老人站在白虎节堂前,仔细的看着那面猛虎图,他身后跟了两个年轻人正四下打量此处。
这不是杜文悍第一次见戚金,他方一露面便笑着朝戚金抱拳见礼道:“老将军,吃饭了吗?”
“哈哈哈哈哈!你这后生!”戚金本来在脸上积压许久的严肃表情,被杜文悍一阵挤眉弄眼的给逗笑了。
今日,太阳正好,杜文悍也不进白虎节堂正厅了,招招手叫随身的几个军汉端来座椅茶盏便在这厅前坐下。
“老将军,此来所为何事?”杜文悍早先便和戚金有所往来,他对这个戚少保的族人有很好的观感。
“老夫听陈军门所说,袁应兆麾下浙兵此时都在你手中?”戚金并不高大,但消瘦的眉眼之间,深刻的皱纹反倒比袁应泰更有几分威严。
“小子不敢欺瞒老将军,山海关前顿足天津卫的浙兵,此时都在我手中。”杜文悍叹了口气,浙兵有四五千人,这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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