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课,老师让我们把桌子摞起来,放在教室两边,因为周末有社会考试。
小教室也就十几平米,没有窗户和讲台,黑板在北墙上,单人课桌挨着东西墙各两列,中间一个通道。我不懂为什么会在这么小的教室上课,倒是活很好干,没有几张课桌,大家一齐动手,很快就只剩下我的了。我把任东来的课桌推靠在墙上,墙上有条突出的水泥板平面,他的课桌进去一部分,就不好摞我的。没有办法,我又把它拉出一点,然后将自己的课桌四脚朝天倒放上去。
我看了一眼我和任东来锁死的桌兜,不禁开始担忧。我的桌兜里攒着很多平时舍不得吃的零食,不会被人破坏了拿走吧?继而我想到我的电脑里有刚写的小说,通过最近的文档很容易打开,考试前监考老师不会将电脑恢复出厂设置吧,考生不会闲得给我乱动吧?
溪城溪钢宾馆,一楼大厅天花板上映射出昏黄的灯光,地板上摆放着很多课桌,我在第二排最右边,面北而坐。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正在为我们讲课,黑板在北边服务台的西侧墙上,对着南面通往二楼的楼梯。我第一次遇到黑板不面对学生的情况,加上教学环境的不同寻常,我无法集中精力听课,一直在开小差。
老师穿白格子长袖上衣,诲人不倦,笔耕不辍,已经把黑板写满,密密麻麻的粉笔字,看不清写的是什么。我正愣神间,老师指向我的方向,叫人起来回答问题。
我扭头向左边、后边看了看,其他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懒散样子,我又看向老师,确认下眼神,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是我吗?”
“就是你,你来回答刚才的问题。”
“老师,我没听清,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老师勃然大怒,一摔粉笔头走了。我灰心地坐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是谁提醒我一句,“月底了,该催款了。”听口气,是我们领导。我有点纳闷,溪钢平时不归我负责,怎么这次让我催款了呢?哦,估计是我们的业务员请假了。
我抬头看了看服务台,今天是30日,本月最后一天。此时是16:47,还差13分钟溪钢就要下班了。溪钢有名的程序复杂,这时候才想起回款的事,光走签字手续恐怕都来不及。尽人事知天命,好强争胜如我,既然领了任务,不管多难,都要试一试,成不成由人,但做不做在我。我也不管领导了,飞快跑到二楼财务处,领了一张货款审批表。
表格需要的第一个签字是科长,也就是给我们上课的女老师。她在宴会厅与两名客户会谈,我过去时正起身随客户出门用餐,客户走在前,她提起包整理好衣裙跟在后面。我看着老师脸上灰暗的皮肤,感觉很像某位二人转演员,显得比同龄人衰老。我有点过意不去,老师上完课还要谈业务,太操劳了,这种情况还在课堂上让她生气实在不应该。
我硬着头皮让过客户,迎上老师,虽然她不愿意理我,我也厚着脸皮道歉,说:“老师,课上是我不对,我思想走私了,以后我一定改过,希望您不要生气!”我见老师不停步,马上就要出宴会厅门了,拿起表格公事公办起来,“老师,这个月的款还没给呢,你签个字吧。”
老师依然一言不语,但是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绷着脸给我签了字,然后严肃地说:“再去找老陈签个字!”我心中感念,马不停蹄找副科长老陈签字,签好后出来路过赵处的玻璃窗,跟医院取药处差不多,赵处就在里面站着。我停下说:“赵处,你跟出纳打声招呼,把我们这月的货款付了。”
“你这不是已经签完字了吗,用不着我了吧?”赵处看着我手中的表格说。
“用得着,时间太紧了,她们别人的话不听,你的话不敢不听。你说声好办事,我先走了。”我故作恭维,毕竟快下班了,我不敢在此耽搁,跑楼梯下一楼,进了北边的出纳室。地方到了,我手中的审批表也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我在心中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心说你还自称谨慎,这才跑几个地方,好好的一张表格怎么就不见了呢?我出门,按照刚才的路线找了一圈,仍然没有。
我怏怏不乐地回到出纳室,宽敞的办公室正中摆着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上面放着几份文件。我试探着问出纳:“你看见我们的审批表了吗?”
“你不是已经给我了吗?喏,就在桌上。”
我半信半疑,凑过去看,桌上并排两张表,都是英文,一张七千多万,一张两千多万,我实在找不到名头,看不出哪个是我们的。表格设计的很漂亮,之前还真没有注意,上面有三个签名,都是用的火漆印章。比起信件封口,火漆很薄,几乎没有凸起,形状像手指印。第一个签名在文件的中间位置,我想那应该是我们老师的,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这次可以看个清楚了。我仔细辨认,上面印着“本宫”二字,老师这是真名吗?还是她平时这么称呼自己,太戏剧化了。下面隔了几行字,签章是“宫本”,我有点哭笑不得,这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
文件的最后,右下角还有一个签章,是三个字的人名,因为前面两个太过招摇,我也就没有记住那个普通的三字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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