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他们没动。”克贤转身,撒腿回南场搬救兵去了。
我没动地方,也不敢出声,路左侧是面粉厂的臭水沟,经过沉淀通过一截水泥地下管道流入北边的大坑。如果我落入他们的包围圈,他们在墙头上发起攻击,我的退路只有管道上的那条窄道向西跑,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怎么会正赶上我在管道附近呢?他们肯定也计算好了,我要么往臭水沟跳,要么往大坑跳,不管往哪跳,活路都不多。
克贤喊人的声音很大,我听得清清楚楚,相信墙头上的伏兵也知道我们发现端倪,从而有所警觉了。果不出所料,黑影飞身而起,都站在墙头上,左手持弓,右手持火把,烈焰飞舞,照亮夜空,我终于看见路了。他们全身劲装,一个个威武不凡,我当时只顾害怕,没有多想,他们拿着火把,怎么拉弓射箭?
“你想干什么?这里今天不让过。”站在最前面的人说话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已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嘈杂声,攀登喊声最大,竟然比我预想的人多,不知道他们怎么叫来的。
我胆气大涨,高声说:“凭什么不让过,这道又不是你们家的。”
“里面在开会,很重要的会,不能打扰。”那人说。
我往院内探身观看,刚才还黑黢黢不见人影,现在到处都是火把,厂房的门窗也透出光亮。
“我家就在北面不远,我还总在这里换面,现在回家从道上过,怎么会打扰到里面开会的人。倒是你们,点这么多火把,浪费油。”
“少啰嗦,开会的都是全村最厉害的人,说不让你们过,就不让你们过,走别的道去。”
“我今天还就走这条道了,我们的人也不比你们人少,看谁打得过谁!”我充满自信,身后的伙伴们都身怀绝技,攀登的弹弓一打一个准,金文摔跤从没败过,还有投标枪的、扔砖块的、专门背后搞偷袭的。别看他们穿得带劲,打起仗来不见得就比我们强,而且这些人都不认识,我们就算退到大坑里,也能灌死他们。
“对,揍他们,栅栏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们占了我们面粉厂,还不让我们好好走路,我们不夺回来才怪。”攀登拿起弹弓,就给领头的那人来了一下。
领头的人没事,他后面的一个士兵却倒下了。攀登弹弓神技又上一层楼,隔着人都能打,让我喜出望外。火把队开始射箭,我真闹不清他们是怎么保持火把的稳定性的,反正他们有条不紊,箭如雨下。
“找东西挡……”我不断喊着,心说要是有盾牌就好了,随手乱抓,期望能抓到宽大扁圆形的东西。说来也怪,还真让我抓到了,就像隔空取物,把我家里常玩的一块木板抓在手中。克贤更厉害,把自行车举起来,让车子挡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我发现车子的形状也微调了,辐条更密更粗,箭矢根本射不穿。
我们迎着箭雨一拥而上,把他们从墙头上拉下来,制伏在地。我们欢呼胜利,留下部分人在外面巡逻、看管俘虏,我和攀登等人大摇大摆顺着大道走到面粉厂的北门。不同南门的宽大,这是一个小窄门,小拉车进不去,顶多走小推车。
我们本以为还有一场大战,但进了院就傻了眼,举着火把的都是村里认识的人,来来往往,甚是热闹,一点也看不出开会的严肃劲儿。迎面碰上的是攀登的父亲,也就是我大姐夫,说的什么话记不清了,他奇怪我们怎么会来这,据他所知开会名单没有我们这些小孩。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祥和,大姐夫告诉我,我父亲也在里面,正在研究机密大事。
我当然不信,我爸以前当过六队会计,但现在什么时代了,他又不是村干部,机密大事哪里轮得到他。我走到换面的大屋门前,门上的玻璃不透明,我拽了拽门,透过门缝往里看,可不是,父亲好端端在那坐着。围坐小三角桌的有三个人,父亲是其中之一,正对着门,其他两人是村主任和信用社主任。他们三个人什么时候凑一堆了,还神神秘秘,不但院里这么多人守着,墙上还派人把守,玩的什么逻辑?
不料,父亲看见我了,对我说:“别在这待着,去那屋找你叔。”于是,我又走到麦子入库的那间办公室,果然看见叔叔在房间里站着,头顶的电灯十分明亮,照得他像个圣人。
“叔,你们在这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多人。”
“不该问的别问,听说你们抓了巡逻队,快把他们放了,我安排的人你们都抓,没有王法了。”叔叔故意虎着脸,却隐藏不住笑意。
“我这就去放了他们。”
我没找到攀登,到了院外,看到那些人在墙根底下蹲着,我们的人有说有笑在旁边看着。我又冲他们吼了一顿,才松开绳子,并告诉他们这里已经用不着他们,放他们走了。
这个梦的结局虽然完美,但给我留下了阴影,以后每次做梦走面粉厂,都觉得好像有人在墙头上。也许不是这个梦造成,但我所能想到最早的梦就是它。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