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柔和的清光沉浸整座南宣城,岳阳楼楞楞地望着百峰山,拂晓余晖淌过碧波楼的门轩,影子和白光相间处浮动两三杂尘。秦将街有仆役在墙下躲清闲,想必是小贩不敢来此摆摊的缘故,偌大的府邸冷清得不像有大小姐成亲这等喜事。
碧波楼中沈庆文叫醒酣睡的秦淮关,帮一脸惺忪的少年束起发髻,看着铜镜映出秦家少爷玉树临风的影子,就想起昨夜某人解开发束,书生随口感叹一句,你小子要是眉眼长开了,能勾断男人魂魄,谁知这小子突然扑过来,在床上扯起他单薄的衣襟,哎……
一声锣鼓惊天,整座城的酒肆茶馆瞬间沸腾,东西南北四个正门大开,迎来军官不下百人,从都尉到正将纷纷朝着秦府方向赶去,吓得瘦个子仆役丢掉手上玉米,赶忙跑回那座巍峨的府邸准备伺候列位神仙。
融春府内,平日里慈祥和目的老人皱眉瞪着那两鬓斑白的南宣城知府,把皇宫军机处大雁连飞两夜才送来的圣旨随手扔地上,阴沉着脸道“他李昭渊算什么东西?都伸手管到老身的家事上了”
比上老人要年轻许多的知府低头怯声“秦太息怒,沈驸马爷在京城树敌不少,定是有人弹劾,借此时挑拨我蜀州与京城的关系”,一州之牧对郡守家老妇人低声下气,打心底上畏惧秦家手执西蜀两州军力的权柄,官大有啥用?你得有兵权,何况这老婆婆可是先皇最疼爱的皇妹,当今皇上的姑姑,虽说在李昭渊未出世时,秦太就嫁于了秦家,当时哭得可是梨花带雨,恨死了先皇这个哥哥,后来登基之争也极力反对这位侄子上位,可终究血浓于水,到时候想和好了,不得拿他这传话的当替罪羊?
“将那大雁烹了,他的小手过不了长江”
“是”
湖水上的大庭琴鼓交奏,舞妓们歌舞云云,锦袖蔽日,秦淮关坐在宴席最前排,那被沈庆文说成拙劣的西域美人坐在小少爷旁边闲谈,身为西域皇族之一女子的被当成贺礼送给西州镇国大将秦止戈,秦将军觉着一个女子留在军营实在碍事,便叫人遣回家中,再后来谈话内容就是,这是什么舞,出自哪里之类的好奇问答。
沈庆文则与南宣城知府的大儿子聊得火热,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位三年后打算去赶考的书生把带来的大郎酒全倒给沈前辈,不过这酒本来也是送给他的,也不存在有所亏损,反倒问到诸多不曾闻说的学问与门道,书生点头诺诺,若有所思。虽说他父亲也是进士,但此一时彼一时,当今皇上总归不是先皇,很多官场门道再也不能同日而语,而这位沈前辈说的时政吻合当下局面,对于以后步入官场万分实用,能少走许多弯路,尤其是提到丞相蜀青,沈庆文停顿了许久,然后说道:“在我回乡前遇到了两件可怕的事,第一个是与蜀青共事,第二个是父亲的死讯,后者要好点,至少我能痛快哭一场。”
再往后沈庆文故意对官场的冷枪暗箭相提甚少,倒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实在是不想打击这位憧憬在庙堂叱咤风云的怀志书生。
众人喝得正畅快,一伙伙军阀裹着杀伐气息,猛然涌入府中,跨上平桥的将军们主动排成一排,将桥上丫鬟歌姬统统撞开,个个托着严肃的表情走到露天大庭中央,沈庆文眯着眼,贴近陈实耳朵,嘀咕着:他们一看就是来找我的。
这句话吓得陈实满头大汗,你沈庆文得罪了这么多军方势力?
季山冷冷瞥向沈庆文,自然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没因为驸马爷这个身份让他刮目相看,反而对小白脸这印象更深了。
将领中满臂龙纹的独眼蹭过几位老兄弟的肩膀,指向沈庆文,豪气道“这就是那个书呆子,老子让他两只手一条腿都能把他打个半死”,其余将领都瞪着那儒生,看看他如何回应。
“哟,是吗,你来试试”沈庆文醺红着脸,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叫陈实的知府长子连忙拉住他,劝他忍忍,装装愣就过去了,毕竟你是秦家驸马,没人真敢把你怎么着,非要把自己脸送上去,那不是傻吗?
说罢,秦淮关掠上一腿将这九尺大汉踢入湖中,西域美人头发被余风撩得飞起,前一刻还在问自己胡腰舞是三百年前哪个落魄君王的喜好,眼下便将那粗鲁军官制服了,秦家愣是连小少爷都好生厉害。
清风吹拂着少年的发髻,桃红伴郎被映得英气迷人,沈庆文乐得看这小子耍帅,绯红着脸剥开柑橘,不小心被汁液溅了一身,陈实赶紧给他擦干净,念叨着:“前辈别喝了”。
秦淮关伸手将独眼拉回岸边,身经百战的将领以为少爷突然回心转意,打算安扶下属,赶紧抓住那只手,没想到顷刻被摔向众将领集结的队伍,训斥道:“都给我老实点。”
四大正将之一关夫窕在队伍间蹭了蹭身边的同僚-许山昌,打趣道:“听见没,少爷叫咱们老实点。”
许山昌称赞道:“少爷好胆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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