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夜色之下,两大一小,仿佛雕塑。
两人起身,并肩下了土丘。
小二黑跑进菜馆,翻过手里的牌子,借着光线,只见最大的五个字:
根生之灵位。
落款是,铁牛,李三,谢君常。
小二黑突然捂着嘴泪流满面,尤其看见下边谢君常那三个字,这是他父母死后,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黑色牌位上,有一角蓝色衣角。
昨天深夜。
当冯屠户和李三跟随刘师傅回到小镇后,刘师傅破天荒愿意搭理他们,把他们叫在一起,跟他们说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
冯屠户捶胸顿足,恍然道:“原来.....”
刘师傅马上抬手打断他,目光如炬从两人脸上扫过,“我叫你们来,不是光听你们感恩和唏嘘的,所以别说话,只去做事。”
冯屠户立马不敢言语。
刘师傅继续道:“明天一大早去谢谢人家,用你们拿得出来的诚意。”
二人点头。
“不用太贵重,但是也不能两手空空。还有,着重要谢谢那个谢安,一样的道理,要注意分寸,不能太近,也不要太远,关键在于心意。”
刘师傅伸手多了一块蓝色衣角,嗓音沙哑道:“替根生立一块牌位吧,用你们三人的署名。”
刘师傅说完这句话,沉默许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铁牛,跟二姑成亲吧。”
“还有你,李三,逃兵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觉着抬不起头。”
刘师傅稍微高抬那只有蓝色衣角的手,一字一句道:“这也是逃兵,以后好好做人。”
李三热泪掉下,“我明白了。”
刘师傅点了点头,自己先站起来,“那就都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两人随即起身,都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直到走到街门的时候,刘师傅突然大声道:“那孩子,叫谢君常,不叫小二黑!”
小二黑眨眼挤掉眼泪,飞速跑上楼,进了谢安的房间,趴在床前,一手摇着谢安,一手猛烈摇晃手里的牌子。
谢安其实早就醒了,含笑道:“你是想说,要放在格子里?”
小二黑疯狂点头,眼泪簌簌而落。
谢安微移目光怔怔瞧着那牌子上写的字,而后摸了摸小二黑的头,低声坚定道:“去吧,就放在格子里!”
小二黑又疯了一样的跑出去,走到二楼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边空空荡荡,小二黑肃穆而立,微微跺脚。
一阵柔和的光华从小二黑脚下缓缓延伸,直到包裹了整个房间。
小二黑眼前景象蓦然一变,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变成了一座祠堂,香烟缭绕,正前方是一个木制高台,只有四座牌位。
谢一鸣,赵素,陈雪,武藏。
武藏那块最新,后边是一个小瓷坛,小二黑怔怔望着这四位,除了武藏他不认识以外,其余的都是亲人。
小二黑恭恭敬敬把手里的根生放了上去。
另起香炉,点燃三支木香。
高台之下,是一个火盆,小二黑烧了一叠纸,心中默默念道:“平平安安。”
等他出来以后,菜馆楼前站着一个病恹恹的年轻人,是吴坤。
吴坤喘了一顿气,笑着询问道:“小安在吗?”
小二黑返身上楼,谢安的房间,空空荡荡,被褥掀开,人早已经不见。
而小镇西边刘师傅的院儿里,谢安静静站立。
刘师傅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口水井旁边,写着一句话:
春秋有仙人,世人皆为豢养之犬猪。
谢安瞧过那句话。
他看一个字,一个字就化为无形。
最后,所有字都消失不见,天边蓦然亮起,太阳快出现了。
谢安神色低落,想起了牌位上谢君常那三个字,呢喃道:“早应该猜出你是守墓家族其中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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