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从吴坤家走后,路过竹姐家门口,微微一叹,没有进去,这时南边官道烟尘滚滚,谢安停下脚步,皱下眉头。
只见五人六骑,还有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停在他身前,为首的一人是个魁梧汉子,刀削斧劈的坚毅面庞看不出一丝表情,马车里有人细腻开口,是一位女子,只听她说道:“小兄弟,请问讲武堂怎么走?”
谢安哦了一声,指着北边的街道说道:“从这儿下去顶到头左转就是了。”
马车里的女子微微停顿,又问道:“请问武帝庙怎么走?”
这回谢安的心沉了下来。
竹姐这时开门出来,走到谢安身前,看着前边一人高的大马,心里有些紧张。
车里的女子忽然轻笑道:“好俊俏的姑娘,是你娘子?想不到北边嫁娶年纪也这么小。”
谢安沉默一会儿仍然是指着刚才的方向,道:“从这儿下去第五条巷子左转顶到头,就是武帝庙。”
“谢谢。”
车里女子银铃一笑,也没吩咐手下人,这五人六骑就已经浩浩荡荡顺着主街向北驰驱,南边四条街相对冷清的多,路上也没什么人,走起来就跟官道一样。
等人全走以后,竹姐担心的说道:“不是本地人。”
谢安目送这一行人离开轻轻嗯了一声。
“不会是和张大帅有关吧?我听说他的人脉关系也广的很,好像在南边是什么门派的俗家弟子。”竹姐越说越担心,秀眉微蹙。
谢安回头道:“没关系,你过几天搬到伍家吧。”
竹姐有些迟疑,摆弄衣角,欲言又止。
谢安笑了起来,“你意思是名不正言不顺,担心伍阳他爹还有他三叔?”
竹姐嘟囔道:“不止呢,还有那位吴婶儿,上次去武帝庙烧香,吴婶儿好像不喜欢我。”
谢安摆手道:“放心吧,小阳会给你处理的。”
竹姐哦了一声,神色有些低沉。
谢安突然道:“讲武堂招人你要去吗?”
“我可以去吗?他们不是不收女子?”竹姐鼓起勇气道:“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去老师傅那里试试运气。”
谢安点了点头,这时对面巷子里突然有一群孩子吵闹了起来,他们纷纷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其中一个孩子的身上,过了一会儿两家的长辈都出来,又是无休止的争吵,平阳巷留守的妇人都出来看热闹,更有甚者直呼过瘾,谢安神色落寞,转身告别就离开了。
竹姐望着谢安的背影,心底既暖又酸,她知道谢安在想什么。
当年小城里那个少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可他终究没变成那样的人。
在这里没有人情味,人们可以看见住了十几年的邻居饿死而津津乐道,也可以为了肺痨而争先恐后去抢河安城菜市口新斩下的人头热血。
谢安轻飘飘走在南城这条有些狭窄的主街,他确实是想的这些,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了,需要一些有良心的人去竖起旗帜,这些年各地纷争不断,看似为了老百姓出头,可最终这笔穷账还得老百姓还。
穷不是根本,但人们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也有穷的原因。
他倒不是为自己受了多少苦而鸣冤,也不是说自己可以改变多少,当年的街头孤儿,比之吴坤尚有不及,如果不是雪姨,他没有城南的菜馆,如果不是老师傅,他没有今天的修为。
至于讲武堂这种事,吴坤心之所向,他也曾经幻想过,可是人生下来本来就和别人不同命。
他改变不了,即使如今有着或许别人梦寐以求的修为,可还是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不光是他,讲武堂坐镇一位第三境界后期的大修行者,他如果能改变,又何必来此?
竹姐说想去老师傅那里试试运气,其实谢安第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第二,就算是竹姐有同样的运气又如何,她能改变什么?
风雨飘摇,已是漏船千载,不堪重负。
谢安习惯了,但不麻木。
想着想着,谢安来到了将军巷,这就是第五条巷子,从这往后焕然一新,热闹非凡。
巷口有一家二层楼的酒家,楼上飘着一面油污满满的酒旗,谢安走到酒家门口,低头撩起帘子,叫道:“来二斤熟牛肉!”
屋子里没有回应,只有一声声悉悉索索,不一会儿一个妇人刚整了衣衫从里头出来,眉眼含春笑道:“是小安子呀,来来,二斤牛肉早就备好了,你每个月都过来,童姐还能忘了?”
谢安嘴角扬起接过牛肉,眼神却飘向里边,笑道:“童婶儿,多大岁数了,还叫姐?”
妇人听的出谢安的意思,一脸娇怒,正欲说话,谢安伸手打断道:“得,童姐,您不用跟我解释,再来二斤红娘子才是正事。”
妇人白了他一眼,道:“这么不会说话,找的着老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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