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和伍阳落地后,伍阳一把推开谢安嘶吼一声再次拾起鱼肠匕向前冲去,谢安咬着牙又一把拉回了他,怒喝道:“小阳,你冷静点儿!武藏临死能这么对他的敌人,你想想他真是杀死雪姨的凶手吗?!”
“还有今晚,我们哪件事不是被张富贵牵着鼻子走,所有的计划都是他定的,你看看他,他还是以前那个慈眉善目的张叔吗!”
伍阳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可人却不再挣扎,眼圈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而场中众人本来是要杀武藏,没过多久竟然张大帅先死,人人渴望的换元丹成了泡沫,树倒猢狲散,所有活着的张家杀手都褪去了战意,纷纷起身扔下兵刃离开了。
还有下人们,男男女女都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雨夜里纷纷抢夺瓜分张家财物,然后又是一批逃亡的哭喊声。
大火仍在继续,后院已是一片火海,烧到了前院房梁、荷花池、听雨轩,诺大个张府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恍如隔世。
自此,传承了上千年的盗墓家族,在民国二年秋,烟消云散。
武藏跪了许久,放下了张富贵冰冷的尸体。
门楼上的少年终于微微一叹,失望透顶,手指微搓,张富贵怀里的那块黑色令牌陡然化成了飞灰,少年轻轻咳嗽了一声,闪身离开。
武藏微微瞥了一眼远远的门楼,似有所觉,却颤颤巍巍走向谢安,再无刚才冲天的霸气杀意,此刻竟然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每走一步口中就多吐一口黑血,直到最后走不动轰然倒在他们身前,谢安站了起来护在伍阳前边,神色微动,却没有敌意。
武藏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道:“别这样,小家伙。”
说完看着一直呆在原地的伍阳轻轻摆了摆手道:“伍阳,你过来。”
伍阳攥着拳头挣扎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武藏指着地上的一刀一剑道:“刀名封皇,匕名鱼肠,一把我送给了张大帅,另一把我送给了你爹。”
伍阳没说话,静静听着。
“这些年你们国家天下大乱,列强入侵,诸阀混战,民不聊生,但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是唯一一名没有参与的日本军人,因为我喜欢炎黄的文化,喜欢这里的气息,这一刀一剑我九死一生取出来送给你爹和张大帅,就是为了以此明志。”
“当然,盗墓本身并非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武藏自嘲着说着说着,血又流了下来,谢安给他擦掉,武藏继续对伍阳说道:“你妈妈不是我害死的,可是身为组长自然难逃干系,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年来你爹为什么不找我报仇的原因。”
“这里马上会再多一具尸体,我要告诉你,害死你妈妈的人全在这里了,你的仇,今晚算是报了。”
伍阳颓然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谢安心有所感,也落下了眼泪,两年的谋划,最终却被人利用,可是不管怎样,今晚张家灭了,仇人也死了,雪姨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武藏突然哎的叹了一声,转而对着谢安说道:“小家伙,你知道吗,魏都城这帮后辈里边我最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修为高,而是你永远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去同情别人,为别人着想,”
武藏说到这里咳了一声,可脸上笑意渐浓,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指着远处的一个黑木匣子道:“你不是一直想偷那匣子吗?可那里边是假玉衣,这你不知道吧?当初从大衍墓取出来时只有半件真玉衣,另外半件还在墓中,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知道,谢安,我希望你能把它取出来,玉衣之上有仙法,一定可以突破一步四境的修行壁垒,你千万记住!”
谢安突然明白,错愕道:“那,那半件真的,您……”
武藏点了点头,“就在伍家。”
伍阳脸色煞白,可是此刻却放下了仇恨,感念武藏,解开衣带,外衣里一件美轮美奂的上衣呈现了出来,玉光圆润,精美绝伦。
武藏眼里突然泛起泪光,颤抖着伸手亲昵的摸了摸玉衣,喃喃道:“我不后悔,这东西在你们手里,比在神殿手里好太多太多了。”
“修行路上一步四境已经困了足足五千年,你们,你们一定要试着突破,就当帮我看看一步之后是个他娘的什么风光,这是我毕生的愿望,交给你们了,永远记住!”
武藏说完重重拍了拍谢安的手背,呼吸突然无比急促,胸脯剧烈的起伏着,鲜血已经不止从口鼻渗出,面上七窍都同时流出了浓黑的淤血,最后关头,武藏流下了眼泪哀求道:“别…别杀…他…他…没…没错!”
谢安无力的点了点头,心中如受重击,眼泪不停往下掉,武藏已经毒发攻心,真元不断流失,眼白翻起,谢安明白他想说的是田中正义。
武藏死了,谢安的手还在他手里,谢安抽出手,忽然看见手心里武藏用血写了一个字。
谢安不禁闭上双眼轻轻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呜咽的哭出声。
这一跪,不跪生前,只跪灵魂。
即使到了地狱,武藏也必然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
不知过了多久,谢安轻轻站了起来,走到木匣子旁边抱起木匣子,伍阳拾起刀剑,刀剑忽然欢呼的轻鸣一声。
后院火光冲天,一阵剧烈的嘶吼响彻天际,谢安却没空理会这些地底封印的墓妖,脑中挥之不去的只有武藏这样一个憨憨的七尺大汉。
修行路上,一步四境,第二境便拦住了大多数人,第三境惊才绝艳,天之骄子,第四境界几乎绝迹。
五千年来,人们已经习惯着和别人斗争,和别人比较,却从未有人如此迫切的想要突破固有的一步桎梏,拨云雾而见青天。
武藏,正大光明,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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