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范全的谈话中,范全替这位少主人好好传授了追女孩儿的经验手段,说是不能光送香米,即使那确实对于竹姐来说是雪中送炭,可毕竟太过于没有情调,而且对于有一位家世簪缨的伍阳追求的竹姐来说,他那样做,无异于更加提醒竹姐,你是穷人,就不要想着飞上高枝变凤凰。
哪怕竹姐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也不行。
吴坤随即就问他,那应该送什么?贵的他又买不起。
范全长吁短叹,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泥腿子竟然摇头晃脑道:“诗书有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吴坤仿佛白日遇鬼,大惊道:“范叔,您都会吟诗了?”
范全翻了个白眼,还真像一位老学究一样伸出食指用力敲击桌面,“听重点,重点,重点!”
吴坤哈哈大笑。
吴坤当然知道范全是什么意思。
要说吴坤觉醒记忆之后,最觉得自己像吴坤的时候,就是面对他们,面对竹姐,讨论些儿女情长,缠绵悱恻。
周天的大公子,是不会有这些闲情逸致的。
于是吴坤轻轻漫步,双手负后,穿过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包子铺,来到了一家粮店。
吴坤一进门就问:“店家,有红豆吗?”
“有有有。”一位头发苍苍的老妪笑着迎客,“要多少啊?”
吴坤微微一滞,脸上有些发烧,竟是忘了问范全,这东西要多少合适。
老妪慧眼如炬,笑呵呵道:“怕是要送给某位心仪的女子吧?”
吴坤尴尬点了点头。
后堂有道清脆的女声,“奶奶奶奶,来客人了?”
老妪笑道:“是啊,莲儿,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吴坤微微皱眉,好奇后堂的女子。
顺着老妪的目光,有位约莫二八芳华的羊角辫女孩儿掀开门帘,探出脑袋,一双水灵的眼睛仔细凝望吴坤,突然双颊一红,使劲儿缩回脑袋。
老妪笑呵呵道:“小孙女儿莲儿,吴小少爷恐怕忘了吧?”
吴坤绞尽脑汁,突然想起,曾经这里,好像是一座药铺。
药铺的掌柜被当做革命党杀了。
当时药铺里,有位黑炭小姑娘,好像就是叫莲儿。
他和谢安来过这药铺一次,那时候是为了老师傅的病,可是药铺掌柜死活说治不了,于是莲儿就悄悄偷医术给他们看。
后来莲儿被抓住了,拼命挡住掌柜,让他两跑。
再后来,听谢安说,药铺里的书,全被他偷走了。
那个黑炭小女孩儿也不见了。
吴坤串联起来,眼睛一亮,笑道:“记得,记得!真是女大十八变,黑炭小姑娘如今出落到这个地步了?”
门帘后边的后堂,突然传出一声什么东西被踢到的声音。
老妪笑呵呵不言不语,只给吴坤从红豆堆里,挑出最鲜亮的一粒。
老妪笑道:“女大十八变是不假,可莲儿是老妇人看着长大的,总是有些还是没变的,只是小少爷自那以后,再没来过这里了。”
老妪将红豆交给吴坤,吴坤掏钱,老妪坚持不要,笑道:“一粒红豆而已,但愿小少爷能得偿所愿。”
这回门帘后边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吴坤谢过老妪,来到童家酒楼门前。
竹姐出门,两人四目相对,全都一动不动。
伍阳怒哼一声,正打算出来,可一刹那,好似步子变的极为沉重。
不光是他,酒楼里里外外,所有的人步子同时慢了下来,动作也迟缓无比。
眼前的景象渐渐定格不变。
有一道闪亮如银浆的光阴流水,从吴坤身上起,自竹姐身上终。
环绕二人一大圈,截断了整片魏都城的光阴。
酒楼不远处有一位书生正在一个眼镜儿摊上,试着一副又一副的墨镜,每每戴上一副就询问同伴气质如何,能否让老明头的后代看上眼。
同伴人高马大,一脸厌弃和不耐烦。
书生猛然望向酒楼门前,低头的同时以手指从鼻梁向下扒拉,露出墨镜后边的两只眼睛,书生气骂道:“胡闹!”
而光阴流水之内的吴坤,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不知道喜欢了多少年的平凡女子,缓缓伸开手,露出那粒老妪精挑细选的红豆。
天地变色,日落月升,转眼繁星满天。
吴坤望向北斗的方向,喉咙哽咽,“竹姐,如果我的家乡,就在那片北斗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竹姐抬头痴痴而望。
“不会,对不起。”
“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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