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上身微微动了一下。
“这厮是在为成德开脱啊”
他陷入了沉默。
实际上,当下这样的情形,放在历史上任何一位帝王身上,除了极少数极富涵养者,肯定是当场勃然大怒的,像李世民那样在魏征的逼迫下将自己的猎鹰揣在怀里活活捂死的是极为罕见的个例。
明显的,尼堪也是极富涵养者。
此时,所有的人头都伏在地上,连一向张狂的吕潜也不例外,但打十余岁起就与尼堪生死纠缠在一起的王文慧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尼堪身体轻微的抖动。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尼堪未置可否,因为此时李思恭过来了。
“好了,王文慧留下,剩下的人先回去吧”
就这样,处于爆发边缘的帝王之怒因为李思恭的到来消弭于无形。
李思恭很激动,他有时间没有见到皇帝了,算起来至少有五年了,作为大夏、大清之役的关键人物,李成梁的孙子、努尔哈赤的孙女婿,他在大夏国的发展轨迹倒是平稳得很,当然了,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两人的影响,以他的资质,就算五十一岁了,也做不到军团司令的高位。
“臣李思恭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同样五十一岁的尼堪一见李思恭那个神情,就知道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面色沉静但不乏剽悍,但剽悍中又带着一丝迟疑,这种迟疑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就会无限放大,成为“憨厚”的标志,但由于他长期从军的历练,让这种憨厚的底色少了许多,呈现出来的就是沉静,说好听的,那就是稳重。
此时,负责南京皇宫的太监全为国亲自端来了夜宵,尼堪将李思恭扶了起来,与王文慧、姬甲伟、孙秀宁一起吃起了夜宵。
吃完之后又享受了来自西湖龙井的浸润,此时钟鼓楼方向才传来一下钟鼓声。
凌晨一点到了。
“李思恭,你的家室还在沈阳?”
“不,陛下,已经迁到长春去了,长春城兴建后,微臣在长春担任过一段时间镇守使,并在那里买下了房舍,安了家,此后微臣东奔西走,但家室一直在长春,两个儿子资质平庸,一个进了吉林高等技工学校,眼下在鞍山铁坊做事,一个倒是进了梨树城骑兵学校,但能力一般,眼下还在安西做骑兵连长”
“很好”,尼堪点点头,“这样的家室才是大夏国应该有的家室模样,李思恭背景深厚,但他并没有利用自己在辽东的人脉将自己的儿女往官府塞,而是根据他们各自的出息顺应安排,这才是大夏国普通家室的模样啊”
“你刚才为何去城隍庙后面?”
“陛下,此城隍庙每年十月二十二日都会举行祀孤日大会,不过今年的人数确实有些多,既然官府没有阻止,这一段街面是微臣的防区,就不能不做好安定秩序的事务,城隍庙原本是前朝太祖所建,本是皇家的家庙,等闲人是不能随意靠近的”
“大夏入主之后这一切自然没有了,但此庙临近皇宫,终究不能闹得太大,若是正常打蘸发符,微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外面大殿里动静很后面却灯火通明,这怎么说都不像话,于是微臣就过去看个究竟”
“此时,原前朝北大营总管、甘肃总兵卜从善的侄子出来了,陛下,卜从善当时率领接近六万大军投降,为我国拿下南京城立下大功,此后他的部队虽然因为不堪用大多数解散了,他也没有接受我国枢密院提供的军职,而只是接受了一等侯的爵位便在南京城做起了富家翁”
“饶是如此,陛下恩泽深厚,还是让这些前朝的文武官员不在职的去各级衙门担任高级参议,这倒是他们想要的,不具体负责某事,但又知晓官府的大小事宜,这就为他们的经商提供了便利”
“这几年,卜从善的生意在南京,不不不,在整个江南都做的风生水起,实际上都是他这个侄子来打理的,他突然在今日出现在南京最大的城隍庙,说实话微臣也是有些奇怪,不过他说他的父母都是在这个日子死于流贼之乱,每年他都会捐献一笔钱财给城隍庙用来打蘸发符之用,由于排队领取符纸的人太多,他也只能在后院耐心等待,他带过来的人不少,晚上饿了便弄了一些饭食享用”
“人一多,就未免喧闹起来”
“你相信吗?”
“陛下,自然是不信的,微臣虽然只是内城军团司令,官府、市面上的事情基本不过问,但我的大营毕竟就在城隍庙附近,日常也会穿着便服到太平街买东西、吃饭等,多少也有一些耳闻,何况,当时后院还传出了女子的哭叫声”
“陛下,您当时的辽阳军政学校对我等降将的培训微臣至今言犹在耳,丝毫不敢忘记,不过由于我国已经将以前的按察使司改成公安局,市面上的事务是由他们来负责的,就算有问题,也应该由他们来跟进,微臣不过是暂时维持当日的治安稳定而已,于是在得到那卜世仁,咳咳,卜从善的侄子叫卜世仁,得到他的承诺之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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