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携着两个包子,从自己的钱罐里抓了把铜钱便出了门,先到市集上把昨日里的肉钱和果子钱给了商户,给完钱后丁睿便往刘家而去。
此时的大宋物价甚是便宜,一文可买两个大果子,一块熟猪肉也仅卖五文钱,一个壮汉一日仅需十四文钱便可吃饱吃好。
来到刘家,刘家父子已出去务农了,这刘家总共四口人,二郎甚幼,农忙时节父、母、子三人忙着秋收,刘母便把二郎送到岳父家照看,屋里仅剩下吴梦一人。
丁睿来时吴梦刚刚起床洗漱完,丁睿进门便叉手行礼:“吴师父,昨夜可安睡。”
吴梦神清气爽的答道:“睡的甚好,有劳小哥了。”
丁睿呵呵一笑,递上两个包子,拿着瓷碗舀来一碗凉水。
吴梦就着凉水把包子吃了,拍拍手道:“来,某继续教你。”
丁睿找来两个稻草垫子,两人坐在院子里拿着草棍比划起来。
吴梦看这草棍实在不好用,便问丁睿:“睿哥儿,能不能找根鹅毛来。”
丁睿抠了抠头皮道:“不知吴师父要鹅毛作甚。”
“练习阿拉伯数算之法笔划稍小方便快捷,你将鹅翅膀左侧最外面的五根羽毛拔来,再带上小刀、砚台和纸张。”
鹅左侧翅膀的羽毛有些弯曲,恰好符合右手写字者的握笔习惯。
丁睿领命飞奔而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根羽毛,头发上还沾着一些鹅毛。
昨日那条大黑狗摇着尾巴紧随其后,看来这孩子是自己带着狗去撵鹅了。
“吴师父,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鹅毛。”丁睿将鹅毛递给吴梦。
“正是,刚才你自己去抓鹅了。”吴梦问道。
“是,我追不上,就叫上小山一起去了,小山跑得快,一下就追上了。”丁睿嘿嘿笑着说道。
小山赶紧狂摇尾巴,张开狗嘴吐出舌头,狗脸上满是得意。
丁睿从怀里掏出砚台和小刀,连同鹅毛一起递给吴梦,吴梦接过羽毛,然后在根部斜切一刀,弄出一个小尖,再用小刀在笔尖中间划一道缝。
磨好墨汁,在纸上信手写了几个数字,嗯,不错,还挺流利。
丁睿拿过鹅毛笔,也在纸上书写了几个数字,他惊喜道:“鹅毛好写多了。”
“你日后学这数算之法就用鹅毛笔,在夫子处蒙学还须使用毛笔,明白吗。”
“好,谨遵吴师父训示。”
吴梦笑了笑,先是考了考他昨日所学,然后教他两位数的减法,先是给他讲解一番,然后出了许多题目让丁睿自行计算。
丁睿乖乖的一个一个计算起来。每逢算错,吴梦便喊停,告诉他错在哪里,是何原因,一个耐心教,一个用心学,进展甚快。
不知不觉间秋日的阳光已直直的照射在宁静的村庄里,丁睿仰头看了看日正当头,他又蹦跳着去市集赊来饭食给吴梦,自己回家吃饭,吃罢了小睡半晌继续来到刘家学算术。
直到暮色降临刘家父子三人忙完农活回到家中,丁睿才拍拍手起身,想着买些肉食来给吴梦。
但总不能让刘家父子看着吴梦吃肉,自己一家吃素。
丁睿歪着小脑袋思忖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多个铜钱递给刘父:“刘大叔,这些钱你拿着,每日里买些肉食你们一起吃。”
刘父连忙推辞,丁睿硬塞给他,并说道:“刘叔,你若是不收,吴师傅如何好意思住,我明日再拿些银钱来,农忙辛苦,吃些肉食。”
他说完带着小山沿着村中的小径跑没影了。
刘父望着丁睿那小小的背影感慨道:“丁家三郎真是心善。”
吴梦问道:“刘兄,丁小哥莫非家中甚是富有。”
“兄台有所不知,丁员外家是本乡数得上的大户,良田两千来亩,心地甚好。我等租种他的良田,收租时总暗地里少收半成,他家的管家忠伯私下里跟我等说,如若不是怕其他的员外怪罪,他早早就想少收一成,平日里谁家中有个长短,借些钱财,息钱仅收二分,村里的村学、市集都是丁员外捐的,真是好人啊,这孩子也良善。”刘父夸道。
吴梦思忖,地主们也不全是恶霸劣绅,收租优惠,放钱收年息二分,就是新时代社会的民间借贷都做不到。丁员外确实心善,估摸他也是另有产业,不屑于赚老百姓的辛苦钱。
刘母虽是大字不识,却是个有心人,她悄悄对自己的大儿子说道:“大郎,明日里农活已不多了,丁家三郎来家里学什么,你便在一旁也学着,定有好处。”
刘大郎点点头称是,他虽然跟自己父亲一样憨厚老实,可也不笨,知道丁三郎聪明伶俐,没用的东西怎会去学。
随后吴梦在张家安顿了下来,丁睿天天在张家向吴梦学习算术,刘大郎也在一旁跟着比划。
逢年过节时父母、舅舅给了不少随年钱(压岁钱),他从自家的随年钱里拿了约莫有四百钱给刘父。
当时的粮价一石才不到一百文,一石大约92宋斤,大致是一文多一斤,四百钱可卖三百来斤粮食,每人每天平均按两斤谷物计算,可供四个人吃上接近两个月。
此时的北宋虽然被封禅搞得乌烟瘴气,但米价还是很平稳。
除了极为偏远的地区,如西北边境、夔州、梓州的山区、荆湖南路、广南西路尚未开发、蛮人较多,其他地界的民间百姓饭食还是能吃饱的。
不过一文铜钱购买力甚高并非好事,导致百姓们在购买少量小商品如针头线脑时常常无法使用铜钱,只好以货易货。
有些地方州府便铸造铁钱,一文铜钱当两个铁钱,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又带出了一些利益熏心的大户私铸铁钱。
川蜀一地却是铁钱为主,一文铜钱又能当十文铁钱,宋初的货币制度其实是比较混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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