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是吴山村首屈一指的大户,家里饭菜中有鱼有羊肉,饭菜一热便香气四溢。
旁边的刘大郎他们闻到香味默默的流着口水,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肉了。
等饭菜热好,丁睿的脸上已是黑一道白一道,变成了个大花猫,丁进文舀了一瓢水给他洗了脸,两人开始吃饭。
丁睿见刘大郎时不时瞅着他碗里的食物,甚是奇怪,他又不是没吃的,干嘛老看着我的碗。
他心里好奇刘大郎在吃什么,站起身来瞅了瞅刘大郎的饭碗,只见饭碗里只有稀稀的米饭和一点煮好的青菜,没有半点油星,更不要说肉食了。
丁睿用胳膊碰了碰丁进文,小声说道:“二兄,刘大郎为什么没肉吃。”
“他家甚穷,逢年过节才会吃肉。”丁进文小声回答道。
“我家有肉吃,那便是富,那为何他家穷我家富。”丁睿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丁进文又被问倒了,这问题哪怕是一千年后也无法有正确答案,穷和富是相对的,穷的一定是懒惰么?富的又一定是勤劳么?
看到丁进文被噎住了,聪慧的丁睿知道他答不出来,便端着碗走到刘大郎跟前,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对着他嘻嘻一笑,夹了块肉塞到刘大郎碗里。
刘大郎感激的望了望比他还小两岁的娃娃,夹着肉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村学上午是王夫子讲学,下午便是暗写经书,练习写字,王夫子从旁指导毛笔书写的诀窍。
书法是汉民族的瑰宝,《教子良规》有言:心正则笔正,笔不正则知其心不正。
学堂里大都是寒门子弟,如何能大量使用笔墨纸砚,孩童们刚开始启蒙的时候,皆用毛笔沾清水在桌面上练习比划。
丁睿按照王夫子教的法子,腰背挺直,小手捏着毛笔,一笔一划的练习着:点(丶)、横(一)、竖(丨)。
他只能先练习笔画的写法,至于写字那还早着。
学堂上隔一阵子便会传来王夫子骂人的声音,这个腰背不直,那个握笔不正,戒尺打手心的“啪、啪”声间或响起。
丁睿充耳不闻,努力练习着笔画。
好容易挨到学堂下了学,学童们背着书包齐齐向王夫子拱手作揖:“夫子将息。”
王夫子微笑着挥了挥手,众人一哄而散。
丁睿待丁进文出来后便背着小书包走出了学堂,远远看见张二郎夹着尾巴一溜烟跑的飞快。
上午怼他的学童追在屁股后面跑,边追边喊道:“张二郎,有种你别跑,吃我一记。”
一群小学童们哈哈笑着呐喊助威。丁睿也笑嘻嘻的看着,他觉得学堂也很有乐趣,并非当初想象的那么可怕。
于是高高兴兴的跟着二兄蹦跶着回家了,他人生蒙学的第一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后面的日子便是一日复一日的暗诵《千字文》,练习书法笔划。
丁睿对上学很是用心,凡是夫子教的句子倒背如流,只是书法稍差些。
他年龄虽然幼小,写字东倒西歪,王夫子却从未责骂他,内心还在啧啧称奇,丁家怕是要出两个进士郎了,便对丁家两兄弟的学业格外上心。
…………
初秋匆匆而过,金秋的脚步蹒跚而来,秋意浓郁,薄雾轻纱似的笼罩着大地,阵阵秋风吹落片片树叶。
八月底,村子里的百姓在四周的田地里忙着收割成熟的水稻。
自古农耕便是中原民族最大的事情,孩子们也得下地帮忙,学堂也放了假,让学童助家人秋收。
丁睿今日里闲来无事,他晌午睡了半个时辰,起来瞅瞅父亲和大兄不在家,舅舅又去苏州城了。
大姐在绣房里拿着针线不知道在绣些什么,自从丁睿四岁那年把姐儿的绣房里搞了个乱七八糟,针线还划伤了自己的小脸,姐儿便不准他再进绣房。
他想找村里的小伙伴们去耍子,可现在秋收,只怕他们也得去帮忙,二兄又在练字,丁睿不想练,悬空写字手腕累得慌,无聊之际便出门朝着市场走去。
村口紧挨娄江渡口的市场是丁大胜出资修筑的草市,主干道用的是青石板铺地,占地有三四亩,在苏州城郊的市场中绝对是首屈一指。
每逢初三、初六、初九便在此处集市,附近十几个村的百姓们骑驴挑担、推车划船来此赶集,购买或是交换一些日杂用品、新鲜的肉食、铁制品、布匹之类。
丁睿走进市场里,集市只是早上开市,午间就散了,只剩下三瓜两枣的摊贩在秋日的阳光下无聊的呆着。
码头上几艘渡船正在等客,艄公们躺在树荫底用草笠盖脸歇息。
树枝上的蝉鸣有气无力,仿佛知道凛冽的冬日即将到来,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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