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在特区的各项改革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其中也出现了不少问题,比如义务教育暂时是推行不下去的,因为在古代的思想体系下,人们并不认为强迫每个孩子去读书是合理的事,尤其是强迫女孩子去读书,更是荒谬至极的事。
再比如,各州府的法院在审理案件时不再要求告状者向“青天大老爷”下跪,这反倒难坏了习惯于下跪的老百姓。他们生怕得罪了法官而官司打不赢,所以不自觉的跪在堂前叩起了头,法官只有厉声呵斥他们起来说话。其中也发生了不少惹人发笑的事。更主要的问题还在于取消了刑讯制度,没有屈打成招固然是好事,可是相对应的问题也凸显了出来,就是造成了大量的积案无法侦破。
这使李峥认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古代之所以有刑讯逼供制度,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古代的侦查手段十分有限,在没有后世的先进科技,诸如检测这些侦查技术下,强行取消刑讯制度,就会造成大量的案件调查不出证据,从而无法审判。
再比如,商人的地位是提高了,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穿着高级绸缎衣服在大街上显摆。但是,正因为商人地位的提高,其他比如城镇手工业者、杂役工仆、甚至是青楼女子也都开始觉悟起来:凭什么同样是下九流的商人现在享有这么高的地位,而我们却还是贱民?
如此一来,民众的意识就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尤其加上商人地位提高,促进了商业的发展,再往后,那个什么萌芽开始发展……就不好说了!
李峥现在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古代的制度是不好改革的,改下去一定会对封建君主制不利。
但是,鼓励司法平等、鼓励商业发展、提倡教育,这初心是好的,那就要继续做下去,至于出现的问题,一一解决好就是。
比如说取消了刑讯逼供制度造成的大量积案,那就得多挖掘和培养出些像“通天狄仁杰”这样的人物,促进侦查手段进一步提升。即便这是很难做到的,但李峥坚持认为,取消刑讯逼供,可能因证据不足使得案犯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但也比错杀一个被屈打成招的好人更能使人接受一些。两害相权取其轻,首先要保证刀下没有冤死鬼。
再说义务教育,可以暂停强逼孩子去读书,但仍然要进行鼓励教育的宣传,把义务教育改为“争取教育”,尽量争取更多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读书,告诉劳苦大众们广开民智的好处。
商业发展是必须鼓励下去的,商人的合法地位必须保证。他们因经商而变得富有,理应有享受富有的权利。住上豪华的宅院,穿上华美的服饰,这都是基本权利,让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带动其他人一起富有,整个社会就会更富有。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富商必须依法经营,依法纳税,严厉打击欺诈交易,打击不诚信的行为,这些都必须要立法,写在最新的唐律疏议特区法规里面。
自从特区成立,新政颁布以来,影响力迅速蔓延,越来越大,许许多多的人从起初的质疑、不接受,到后来听说黔中道和剑南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加富有,百姓都生活在更加公平的社会环境中,安居乐业,这就有很多人愿意去特区看一看,看过之后便有很多人决定在特区安家立业了。
一时间天下的商贾,贤能都乐得来特区谋生活,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因改革引发的连锁效应。比如商贾,谁不愿意能身穿丝绸华服,光明正大昂首挺胸的做生意,想要活得这样体面,就必须来特区发展。还有那些读书人,贤能,他们在特区来可以不问出生,不计前嫌,不走关系,立马找到一份差事。特区广办学堂,教师队伍急缺,正是他们来一展宏图的大好机会。贤能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在特区总务衙门里谋得一官半职,成为李峥的得力助手,这不是天大的美事么?
而在这些毛遂自荐的贤师中,就有一位垂名青史的大人物来到了蜀郡,面见了李峥。当李峥闻听来人报上大名后,惊叹不已,立即请到府中,好酒美馔款待。
李峥高举酒盏,敬道:“来,太白先生,晚生敬你一盏。”
这位太白先生不是别人,正是诗仙李白,如今已有五十四岁。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逆天不可一世的少年将军李峥居然会对自己如此礼贤下士,便道:“将军在上,某实不敢当。”
其实在这个时代,李白的大名早已远扬了,因为他在十来年前曾在翰林院当差,虽然只是专为奉迎李隆基而写诗的差事,但凭其扎实的“诗仙”功底,他的诗词早在世间所流传,名声大噪。
所以李峥无论是在前世抑或今生,都对李白熟而又熟。只是当他入主长安为将的时候,李白正是人生最没落的时候,早已离开了京城,四处游荡呢!
这也是穿越者李峥第一次亲见李白,那种感觉不是当下的人能体会的,就连李白也被李峥的过度热情弄得大为迷惑,连连恭谦不已。
“先生似乎少了些当年的狂放。”李峥观察他良久道。
李白淡雅一笑,道:“只是因为年岁已高,加之仕途坎坷,已是饱尝了人间烟火,呵呵,少年轻狂的意气么,已被打磨掉了。”
二人边饮酒边聊,李峥已从他的讲述中详细了解了他曾供奉翰林,又遭人排挤,受李隆基冷落离开长安的故事。他倒是对李白这样的人远离政途一点不感到意外,也一点不因他们怀才不遇而感到惋惜,归根到底,就是类似李白这样的一大批诗人找错了工作罢了!
往往后人们只会看到他们绝佳的诗词,又从诗词里读出了或奔放、或豪迈、或感伤、或悲愤的意境,从而造成了一种错觉,就是这些会写诗的文豪都是人才,人才没被朝廷重用,就是朝廷的昏庸无能。其实则不然,因为人的能力有很多种,有些人的能力擅于为官致仕,有的人的能力擅于搞艺术当作家,各不相同罢了!
在这个时代,有一票的诗人都自以为是怀才不遇,所以入仕无门,当不得大官,就只会饮酒之后写诗,在诗里抒发怀才不遇的悲情,横眉冷对那些官员,嘲讽朝廷不会发现人才,其实他们都太高看自己了!自己充其量就是个擅于吟诗写作的文豪,非要觉得自己适合当官,岂不知在官场中对情商的要求是很高的?
像李白,他曾酒后为李隆基作诗,要求高力士为他脱靴,杨国忠为他捧砚,这种做法自然引起了权臣的不满,最后他不得不在这些权臣的谗谤下离开朝廷。要说也活该!一点不懂为官之道,太过轻狂,有文才却不知分寸。
李峥已有了醉意,执盏一饮,笑道:“太白先生,我就不懂了,你为何非要让高力士给你脱鞋呢?哈哈,还让杨国忠那老鳖给你捧砚?你岂不知这二人可是皇帝最得宠的人,就没想过他们会记恨在心,报复你?”
一言中的,李白对此事早已后悔万分,只叹道:“唉!不瞒使君,当时我侍奉翰林,圣上每每出行或在宫中行乐都会唤上我依照圣意作诗,做成之后圣上多有赞许,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我这轻狂的毛病,加之我又有嗜酒成诗的癖好,酒后轻狂,就得罪了二位权臣了!现在想想,可悲可叹得很呐!都是过往烟云了,不提也罢!”
李峥认为李白虽有文才,但真不是个当官的材料,只是人在当面说话就要有分寸,不可直言以告伤了诗仙的心,便哈哈笑道:“也无妨也无妨,我的存在,就是要对付杨国忠老鳖的,听到你欺负他我就高兴。来,先生吃酒。”
酒至半酣,二人皆醉意浓浓,李峥笑道:“我最喜欢先生所作的,嗯……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精妙精妙,又不失大气。”李峥搜肠刮肚,目下也只记得这么一两首李白诗词了。
“哈哈哈……”李白带了酒,露出了久违的狂放,“此诗约是开元十三年所作,公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李峥又使劲想了想,笑道:“还喜欢一首,嗯……今日云景好,水绿秋山明。携壶酌流霞……嗯……后面记不清了,末尾是……落帽醉山月,空歌怀友生。对吧?哈哈,中间的几句,先生可提醒我一下?”
“?!……”李白的笑脸立即僵住,讶然道:“这不是我作的呀?”
李峥当然不清楚了,这首诗为九日,是李白五十六岁时登庐山所作,而现在李白才五十四岁,时候还不到呢!
“先生记错了吧?就是你做的呀!竟连自己的诗都忘了,哈哈,先生吃醉酒了!”李峥醉笑道。
“我没有呀,真没有,是你吃醉了吧?……不过嘛,此诗的确是佳作,尤其是后两句,引人深省。公子快给我抄写出来,让我好好看看。”李白道。
李峥呼着酒气笑道:“你居然问我要你自己写的诗,好笑,这就是你做的,我保证……”“噗通”一声,话还没说完,李峥就醉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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