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督领却是视而不见,兀自手抚案几,好一番痛哭流涕,大恸不止,口中更是含混不清的追忆起了往事。
只因说得断断续续,还夹杂了抽泣哭声,过了好一会,迢远才算勉强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位督领曾在蜂孽大战之时追随先王澄昭左右,东征西讨,披肝沥血,由衷感佩先王大智大勇,更对先王对自己视如手足心怀莫大感激,于是这才不顾危戮追杀,拼死护卫已然身怀六甲的帝后皎媖逃了出来,四处躲藏……
解万愁本就是性情中人,刚才提及往事之时便已眼圈通红,一直在强忍着,此时听到那名督领言语,便再也忍不住,索性一起痛哭起来。
席中几名从澄阳徙来的解氏老人本就泪眼汪汪,此时一见,牙齿残缺的老嘴顿时一咧,也禁不住呜呜咽咽,那名刚才与督领打得火热的穷荒副将,此时却索性一手拍案,一边口中泪如雨下,唱起一首缅怀先王的小曲来。
眼见此等场面,迢远也是忍俊不住,悄悄落起泪来,就连一向冷峻的迢安也被感染,眼圈也已通红。
整个筵席之中,似乎只有阿瓜无动于衷,那双原本呆滞的眼睛却于此时神采重回,虽然仍旧默然不语,一双眸子却在席间静静逡巡。
不知为何,此时澄玺脸上虽有一副悲戚之色,眼中也多有泪光闪烁,但眼神同样也在悄悄流转,似在观察众人动静。人皆大恸之时,澄玺却又连忙起身,趋前几步赶到主位之前,与解万愁相拥大哭起来。
这一场大哭,直将欢欢喜喜的庆功筵席变成国丧一般,众人早已将吃喝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直到过了好半天,一名司礼侍卫上前,在自家大王耳边小声劝了几句,解万愁这才抬袖擦擦眼泪,再而咳嗽几声,说道:“诸位,先王恩德,想必大家均已感同身受,且止悲泣,只因今日一来是庆功宴,二来也为车安候和先王后裔洗尘,且共饮一樽,来日觑个由头,再为先王报仇雪恨不迟!”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众人随即纷纷拭泪止哭,再而抬头举樽。只有那名督领仍旧抽泣不停,直到澄玺口中道一声“罢了”,那人口中哭声随即戛然而止,抬袖一拭眼角泪痕,重新抬起头来。
“只因锥风怒骑自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蒙面虎贲,因此还恕解某眼拙,特此请教兄台名讳作何?”解万愁殷殷问道。
“大王谬赞,实不敢当,在下渡必衡,曾经伴驾人帝身侧,先任金吾卫尉,后列中军司马,统管王城内卫与号令传送,而今又得帝裔公子错爱,充任锥风怒骑督领一职。”那人轻声答道。
此话一出,众皆惊愕莫名,一时之间,席间竟无只言片语传出。
那人见此,以为众人不信,便又说道:“危戮不仁,害主求荣,纵然他有十万甲兵在握,渡必衡却也率领眼下这支锥风怒骑对天盟誓,纵然赴汤蹈火,也要助公子斩杀危戮,重登澄阳王位。”
“兄台竟是澄阳渡氏族人?而且此时麾下又是锥风怒骑,那你必定识得昔日锥风怒骑督领渡不量喽?”解万愁惊道。
“正是在下嫡亲兄长!”渡必衡再答。
此话一出,惊声四起,只因渡不量三字太过响亮,人族八国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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