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二章 倘若不相知(1 / 2)情何以甚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钟玄胤坐竹简为筏,徜徉时光之中。

左丘吾的烛泪,掠过他的眼睛。滴在竹简上,都是斑驳的痕。

此圣痕也!

钟玄胤已经跃升了生命的本质,《勤苦书院》这部作品,也在做根本性的跃升。

左丘吾用来留下七恨的那些力量,在七恨的意念逃走后,尽都投入此书中,一滴都不给自己续命。而以余命,镌刻永远的圣痕。

在可见的未来,勤苦书院将借助这部镌刻圣痕、无限升华的《勤苦书院》,拥有代代相传的圣级的力量。这才是在大争之世,延续书院传承的根本。

司马衡说左丘吾写的只是小说,七恨说这部作品平庸,左丘吾全都不否认。

但司马衡救不了勤苦书院,七恨品尝了败果,而他改变这结局。

他们想要的不一样!

主持【黑白法界】的剧匮,其所端坐的【矩座】,这时变得透明了。

它像是一间囚室,也像一间书房。

白发苍苍的崔一更,直脊坐于其中。

太虚阁将这个关键角色放在这里,是监察也是保护。

他的桌椅都是规条所交织,此时身前铺开了一卷长简。

手中悬剑为笔,正一笔一划地刻写。

他的眼泪滴落在竹简上,他的白发复转为黑。

他的面容归于年轻,他的眼神却愈发沧桑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他没有一句话。这部名为《勤苦书院》的着作,最后一篇,最后一笔,写的是——

“先生有名左丘吾者……舍命注《勤苦》。”

史家也好,小说家也罢,所有的笔法都是为人所用。

左丘吾唯一在乎的身份,是“先生”,是勤苦书院的院长。

所以他可以写史曲笔,所以他可以写作不被承认,所以天下皆可疑他,甚至能够带着骂名死去。他只要勤苦书院最好的未来——虽然路途曲折。

这就是这部作品最后的故事了。

远离人性、身为超脱之魔的七恨,终于看到——

左丘吾心存死志,不是矫饰。

他做的那么多准备,留下的那么多后手,不是为了改写他自己的结局。

而是为了一个真正圆满的故事结尾。

为了最完整的勤苦书院。

除了他,谁都不会死。

他走以后,勤苦书院永志春秋。

从史家名儒到一代魔君,再到超脱之魔,七恨已经从不同的身份,看到过很多个左丘吾。从《时代建筑史说》、《上古封印术演变之我见》,再到现在的《勤苦书院》,祂每一篇都读过,对左丘吾的认识不比旁人少。

但从未有一刻,觉得这个人是如此清晰。

是身为超脱之魔,也觉得清晰,觉得深刻的程度。

“为何做到这一步呢?”祂不禁问。

左丘吾在焰中凋残,自脖颈以下,已经全都融化了。只剩一颗孤独的脑袋,浸在他的过去、浸在烛泪中。

为何开启那一个个注定挣扎的世界,推演那么多痛苦的篇章,一次次地干涉其间,感受绝望?

为何要考验那些我爱的人?

因为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中央北狩、草原焚书、圣风魔劫……

天下第一书院一次又一次地遭受打击,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一个地消失。

这么努力奋斗,这么认真生活,这么有生命力的每一个人。

不要再无辜地死了。

只希望……春秋常在,书院永志。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勤苦,为自己赢得美好。

穷我所有,推演万章——

求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左丘吾是痛苦的,但也感到幸福。

左丘吾是有话可说的,但又没有言语。

吴斋雪不配听他的心声。

而斗昭的天骁刀抹过,彻底抹掉了七恨意念逃离后的那一眼空白,也斩碎了七恨的余音,令其话不成章,句未成行。

嘎吱,嘎吱,嘎吱。

时窗的摇响在这时忽然激烈起来,这扇被推了又关、关了又推的时窗,本不必再推开,因为七恨的超脱意念,已经通过时窗动摇的罅隙逃走。这会儿大概已然经行司马衡之身,穿越历史坟场,回到万界荒墓。

这一刻人们才恍然惊觉——好像所有人都忽略了司马衡的存在。

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卷陈旧的书,被拿起就拿起,说束之高阁,就束之高阁了。

可他是司马衡!

猝然的罅隙,不可能逃得过司马衡的注视。动摇的时空封镇,挡不住司马衡的史刀。

左丘吾封闭了、春秋笔又锁死的时窗,七恨利用“吴斋雪”所摇动、但也懒得推开的时窗,在一次激烈的摇响后,从外而内,被逆向推开了。

噼里啪啦,是历史的风雨声。

那卷被【春秋笔】封住的竹简,再一次展开了。

黑色的棋子在转动。

那枚代表了司马衡的黑棋,在棋格囚笼里缓缓地转,给人一种拨动了时间的感觉。

司马衡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具体了!

所有人都感觉得到,陷在【历史坟场】里的司马衡,正通过这只眼睛,观察此间的所有。

他看着这个棋格,看到这个棋盘,而后是黑白法界,是名为《勤苦书院》的这本书……是《勤苦书院》之外的这个世界!

短短一眼,沧海桑田。

最后视线又落回棋盘上,立于此处看彼处,再见旧相识。

司马衡失陷久矣。现世时间过去了大概三十年,但对于陷在历史坟场里的司马衡,和写作《勤苦书院》、推演不同篇章的左丘吾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他们偶有交流,用棋子对话,但从未再见面。

这是许多年后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左丘吾只剩残颅,他已经耗尽所有,无法再阻止司马衡的回归。只定定看向这颗黑色棋子,投去了带着几分哀意的眼神。

他最清楚司马衡不是什么恶人,恰恰相反,司马衡是这个世界最需要的那种人。他从来没有什么私心私情,他只是坚定,只是执着,只是相信真相的力量,只是笃定史家的责任。他只是一柄岁月的刻刀,对历史永怀敬畏。

当今世上,敬畏历史的人其实不多!

司马衡相信历史是最后的公正,所有人做的所有事情,都应该赤裸干净地放在那里,让后人评判。

唯有真相不偏移,时人才能有所忌。时人之行,才有所矩。

可司马衡现在还不能回来。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