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鬃山虽然不如敦煌绿洲富饶,但也有些水草森林,成了右犁汙王的冬季牧场,其麾下有引弓之骑数千,掌握着通过星星峡,进入西域伊吾(哈密)的交通要道……
右犁汙王就成了敦煌郡主要防御的敌人,而赵胡儿,便是许多年前,从右犁汙王手下一个千夫长那跑过来的。
任弘了解了缘由,虽然过了河,还有地形复杂的北戈壁,外加峰峦起伏的北山,看上去,破虏燧并不会成为匈奴犯边的战场。
但这未设防的河流,却能成为胡骑长途跋涉后的补给站,实在是敦煌防线上致命的缺陷……
放目望去,入秋的塞北最是美丽,胡杨橙黄,阔叶林嫣红,布满疏勒河谷,后世若看到敦煌有这么好的植被,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却总感觉那些林木中暗含着危险。
等下了烽燧,正好陈彭祖刚刚醒过来,捂着被咬得满脸是包的脸,哭丧道:
“任弘啊,你这破虏燧的跳蚤,可真是凶恶!”
……
吃完朝食后,任弘送陈彭祖下到山下,除了为破虏燧申请再养一条警戒用的狗外,还希望陈彭祖能搞到敦煌郡令史对刘燧长验尸的爰书,也就是破案和验尸的报告,抄录来给自己看看。
“爰书?你想做甚?”陈彭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任弘。
任弘道:“破虏燧才死了燧长,虽说令史定案是胡虏或流民贼杀,但我心里有些不安,想看一看。”
他先前已分别问过燧中众人,关于刘燧长死亡的情形,当日是吕广粟在看烽燧,只远远看见刘燧长骑马而出,去河谷里狩猎,但进了胡杨林后,却久久未出,到傍晚才觉得可能出了事,派人过去一看,已经晚了……
整个过程里,没有可疑人物从河谷离开被烽燧看到,凶手何时潜入,又如何遁走,成了这起谋杀案最大的迷。
“真是多此一举。”陈彭祖摇摇头,但还是说道:
“爰书在中部都尉驻地留了一份,待我回去瞧瞧。”
“多谢陈兄,等休沐时我请你吃酒。”
陈彭祖又好心提醒任弘道:
“要我说,你与其关切此事,不如好好准备下八月十五的都试。”
“都试?”任弘新官上任,对军中制度还不太熟悉。
陈彭祖解释道:“便是秋日试射,八月十五当天,像我与苏延年这样的属吏,各候长、燧长都要去候官处报到,以弓箭或弩试射五十步外的靶子。”
原来这都试便是汉朝的军事演习,除了演练军阵外,官吏还要举行“貙(chū)刘礼”,也就是射礼,长安的南北军一般在立秋日举行都试。地方军队稍晚一些,时间也不统一,但必须在十月上计前完成,将各自的都试情况上报中央。
如此,方能在和平的时期里,督促将吏勿要懈怠了武备。
任弘细细问了,才知道秋试射时,每个官吏都要用十二支箭射击五十步外的靶子,以射中靶心的数量计算,6支为正常,超过6支的,每支赐劳十五日,若是不足6支的,每支夺劳十五日……
这所谓的“劳”,说白了就是嗯……工龄。
官吏工龄到了一定年份,即便没有功劳,也是可以升迁的。
但任弘这种政审不过关的人,当当少吏就算了,还指望靠工龄混上位不成?
任弘有些不以为然,但陈彭祖下一句话,却让他打起了精神来。
“去年,破虏燧旁边的广汉燧燧长,十二支箭才中了一支,遭到整个步广候官嘲笑,最后还被候官一怒之下撤了职务。”
陈彭祖点着他道:
“任弘,不知你射术如何?到时候若是射得太次,你这燧长的位子恐怕不等坐热乎,就要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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