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悟又说,“自然是,先生没见寒王被夫人逼休的那阵子,成天就在行伍里忙碌,整个人瘦下一圈。信候倒是常来说话,好不容易才让他有点精神,直到先生出现,寒王这才振作起来。”
齐豫回想当时,果然如周悟所言,点头说道,“我当时只道寒王是军旅劳顿,没想到有这么多缘故。”
周悟再三抱拳谢过,“日后还有劳先生多加费心。”
“齐豫知道。”
两人一路话,随队伍餐风露宿,让游牧匪兵向导看着天的星宿引路。入夜以后,齐豫却是怎么样也睡不着,不免披裘衣,出帐透气。就看夜幕低垂,繁星灿烂,思及自身际遇,不免慨叹万千。
不想这一动作,却惊动了旁人。周悟睡得警醒,察觉到营帐里有动静,即刻起身察看。发现齐豫的身影越走越远,只得跟着他一路来到河畔。他看齐豫找了块石头坐下,掏出曲笛吹奏起来,不知吹得是什么乐曲,悠扬婉转之中,带着些许哀愁与叹息。周悟怔怔听着,竟引起几许思念故乡的情绪,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叹息。
静夜里声音传得遥远,虽不大声,却也足以拉回陷落在自身感慨中的人。齐豫放下笛子说道,“谭寒王既然来了,也就别呆站着。”
周悟一个抱拳,也觅了一块石头坐下说道,“谭某冒昧,打扰了郑先生雅兴。”
齐豫慨然说道,“算不雅兴,只是想起少年时的抱负,不免有些慨叹。”
“我听着笛声,却勾引起想家的念头呢!”
“谭寒王竟是个知音人,我吹的正是思乡曲。”
“只是这年头……”周悟的话说到一半,却接续不下去了──他也是家乡残破、父母俱亡,才投身军旅的。
齐豫若有所感,轻声叹息,“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其实有个家乡可以思念,也是好的……”
月光洒落在两人身,齐豫清俊的面容,在光影的投映下,覆盖一层浅浅的银灰蓝。周悟眨了眼睛,不知为何视线显得有些朦胧。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齐豫又吹了一曲,吹得是烟柳画桥、风檐翠幕,一派江南风光,笛声依然悠扬,却彷佛戴面具,不若先前那曲直指人心。
一曲吹罢,周悟突然抬头问道,“先生是否还想着南周,并不是那么甘愿地留在寒王身旁?”
齐豫突生警觉,故作镇定地问道,“谭寒王何出此言?寒王待我恩重如山,齐豫怎敢多想。”
周悟自知失言,尴尬地笑道,“也就是那么一问。”
“夜深露重,齐豫先回去了,谭寒王也早点安歇,明日还要赶早。”齐豫说完,便立即转身回帐。周悟见没意思,也跟着回帐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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