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些害怕,担心是不是那些人进来放火,但想起刚才那少女的嘱咐,只得乖乖待在房间角落不敢动弹。
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那红光才渐渐消失,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外面静寂无声,水仔却趴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似乎外面那群家丁都走了,可那红衣姑娘呢?
她叫我别出去,那我得待到什么时候啊?
水仔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依旧没有响动,不由纳闷,又呆坐了半天,实在有些心焦,于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扒开一条缝,朝外面望去。
门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水仔顺势拉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刚迈一步,却不知踢到什么东西,险些摔倒。
那地上躺着的,却不是那红衣少女是谁?
水仔忙将她抱起,可那少女却似睡着了一般,浑然不觉有人触碰她。水仔摇了两下也没见她反应,细细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她胸前多了块宝石,鲜红如血,隐隐发着微光,煞是鲜亮好看。
他连忙解下红袍,抱起少女给她披上。
那少女在他怀中兀自沉睡。朱唇轻启,秀眉紧蹙,水仔抱着她只觉得双手所触柔若无骨,鼻息间呵气如兰,不觉心中一荡。正有所想时,忽然心中凛然一震,不禁大叫惭愧。
这少女如仙女般超凡脱俗,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如何能起得歪念?
当下,水仔将她抱入房间,安置妥当。自己则掩上房门,在外面过道处找了个僻静所在,沉沉睡去。
2
周山药着一身土黄色军服,腰上扎了根草绳暂时当做皮带,脚踩着布鞋,肩上挑着一担水。
那些老兵油子每日训练完,不是逛窑子就是抽大烟。但是新兵入伍,除了日常训练外,每日还得负责挑水砍柴,扫地洗衣,把一切杂活都做了。
周山药新来就被分配到营部警卫班打杂,除了每日训练执勤,轮休的时候就是一大堆粗活重活等着他。本来说好一人一杆枪,谁知他进来了几十天连杆枪都没摸到,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原来这当兵吃皇粮原来就是这模样,想来真是有些后悔,又有些不甘心。
正把两桶水倒进水缸时,忽然远处一声马声嘶鸣,还未及反应过来,一匹栗色军马飞踏而至。
风从周山药身旁急擦而过,险些将他掀翻。眼见军马就要冲向总务室,马上的士兵急勒马头,马头一仰,一声嘶鸣停在门口。
士兵从马上跳下,匆匆奔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步迈出,一声急令:
“全体集合!”
一声急哨响起,操场,营房立刻乱成一团。士兵们有的提着裤带,有的耷拉着军服,慌慌张张的从各处营房奔出,在操场上站成歪歪扭扭的好几排。
那军官见士兵们这副模样,气的不打一处来。挥着皮鞭一个挨一个的训斥:
“马上要动真格的了!看看你们这群狗模样!你几个龟儿子就是吃枪子的命!”
“睡睡睡!不是睡窑子就是睡烟馆!回到营房还是睡!老子发钱给你们是让你们一天到晚睡觉嘛?”
那军官骂的满脸通红,等走到周山药面前时,见他居然军容整洁,不由怒气稍歇,暗暗点头。
“你,叫啥名字?”
“报告营长,警卫班新兵周山药!”
“什么时候入的行伍?”
“报告营长,民国十四年九月二十日!”
“好!”那军官满意的叫了一声,又指着旁边几个警卫班的士兵说道:“看看别人,你几个龟儿子学到点!”
说完又吼道:
“上峰命令,立刻开赴重庆!给你们十分钟准备,马上动身!动作慢的扣三个月军饷!”
说完走到周山药面前,拍了拍他肩膀。
“你,从今天开始就是警卫班班长!”
周山药隶属的部队是四川军阀刘湘部下鲜英的第十师边防一团一营。川黔联军自从在四川联合击退了杨森后,就合部驻防重庆,此刻两军的首脑正在自流井召开善后会议。
名义上是联军,实则各自心怀鬼胎同床异梦。黔系军阀袁祖铭率部参与川战,本来就是想要分一杯羹,吃一块四川的蛋糕。谁知刘湘等人对于川东境内的兵工厂和防区竟是一毛不拔,两边为此好几次闹得脸红,欲开打解决争端。
周山药所属部开拔的时候,川、黔两军还在各自打着口水仗并未动手。刘湘在川东附近有潘文华的第三十三师、鲜英的第十师、李雅材的第二师、兰文彬的第十六师等部。而袁祖铭在重庆只有两师一旅,实力稍差,谈起话来自然底气不足。
老奸巨猾的袁祖铭那肯罢休,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从不会做的,一边和刘湘商谈防区划分的时候,一边暗令彭汉章聚兵筹饷,在贵州伺机而动。
但整个川军内部早已然察觉到了贵州军内暗藏的杀机,开始频繁调集兵力增防重庆。虽然袁祖铭表面上仍然和和气气,但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毕竟还不得而知。刘湘只得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不测。
远在贵州的彭汉章此时却心急如焚,贵州桐梓派实力人物周西成在贵州势力越来越大,触角越来越深,弄个不好自己这个省督就要下台,而袁祖铭此刻正在四川和刘湘扯皮,远水又救不了近火。
但他毕竟是滇系军阀唐继尧和黔系军阀袁祖铭共同推荐主政贵州的省督,多少有点底气。正好在岚林村“上缴”的财物还没透露出一点风声,只要这批货转手派上用场,让他和袁祖铭的实力大增,到时候也不怕他桐梓派在贵州兴风作浪。
“省督,袁帅那边好像正在催促增兵……”
副官见他焦灼不已,怕惹怒了他,试探性的问道。
一想到贪心不足的袁祖铭还在四川争地盘,彭汉章就头痛。袁祖铭指明点姓的要两个师立即开拔重庆,可现在彭汉章手上实在吃紧。
“两个师,一天的吃喝拉撒就要上千块大洋!……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省督,这是大帅的军令,再说最近进的那批‘货’,一转手就解决问题了。”
“你懂个屁,大部队开到四川,那贵州还要不要了?”
彭汉章对着副官训斥。
“那……怎么办?”
彭汉章背着双手来回踱步,犹豫良久,说道:
“暂时只给他四个团,再多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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