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仔听林阿囡问起自己寻人之事,便告诉了她赤虹子梁真的事情,自己之前听宫小婉说梁真被黔军抓了,猜测她眼下应该在忠州城附近,所以沿着路一直往西去寻。
可对于之前的种种遭遇他却略过不提,光晟十二卫和其他钧晨护卫之事让人太过痛心,不管林阿囡愿不愿意继续留在赤虹族,这些事也还是少知为好。
“你以后别叫我周老爷了……就和欧阳亮他们一样叫我少主爷或者圣王吧……梁府里的很多事都已经过去,以后我也不想再提了……”
知道自己脸上挂不住的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和欧阳亮朱克等人一样,面对新入族之人,于族内过往之丑事都不愿过多提及。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为何悄然而生,也许连他自己也弄明白。
林阿囡见他只言片语心事重重,也就不再多问。跟着他骑行了半日,已是下午,腹中有些饥饿,于是掏出干粮递给了水仔。
“前面就快到忠州石宝寨了,我们到了那里再歇息吃饭吧,你若是饿了就先吃着。”
水仔没胃口,阿囡也不好意思独食,于是二人又快马骑行了一个多时辰。到得石宝寨,才在路边找了一家面摊坐了下来。
板凳还未坐热,街角就传来一阵闹哄,二人也不在意,只端过面条默默的吃着,却听那摊主这时望着街口啧啧说道:
“那个学生又来讲故事咯,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只晓得瞎起哄……”
一边的几位食客似乎也对此事习以为常,甚至都没有交头接耳低声嘀咕,好像颇为烦恼。水仔吃了半碗面条就已经食不下咽,但见阿囡似乎没有吃饱,便又叫了一碗面条给她。正待无聊四处张望,无意间注意到那街角传来的讲演之声。
转头一看,远处有几个稀稀落落的路人正围着个长褂子的青年好像在说笑着,路人笑了一会儿又摆手离开。那青年却也不在意,只顾自己嘴上激动的说着。水仔倒也没听清他具体说的内容,只是觉得此人如此被冷遇还依旧慷慨激昂,很是有些奇怪。
但见那青年又在街口左右大声说讲了半天,看热闹听新鲜的路人却是走了一波又一波,直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才放下嗓门来到这边的茶水摊上。
一屁股就和水仔坐了个背对背,那人张口就要一碗茶,茶摊老板却端了一碗冷水,说你上几次欠的茶钱还没付,这次还敢来白喝。
“你啥时候把茶水钱付了,再来喝茶!”
隔壁面摊摊主也在一边也抱怨:
“这个人在我这里都欠了好几碗的面钱了,要不是看他是个学生,早就把他轰走了!”
见两位摊主要债,青年脸皮也是厚实,居然没羞没臊就着一碗冷水喝了下去,接着就对两位摊主说道:
“天下之粮天下人共有!劳工与庶民,都应该是这个天下的主人,那些当权者、资本家和帝国主义者,才是你们应该去讨要债的……”
刚说道一半就被摊主打住,说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没钱还就赶紧走人,下次别来蹭吃蹭喝了。
水仔在一边听着也是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年轻人蹭吃蹭喝也就罢了,还哪里来这么多借口?
谁知那人起身却不离开,居然站在街口当中又喊起话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们!光明不会平白无故的到来。
只要还有欺压他人的主义,人类就永不得安宁!
劳苦的人们,我们应该团结起来。
只有举起火炬才能驱走黑暗!
俄国的庶民已经胜利,世界将是赤红色的天下!
你们当中又有谁能誓起反抗?
将这赤旗插满人间!
……”
“各位同胞们!不要再替军阀卖命了!
他们都是帝国主义的走狗,从我们身上榨干骨血!
列强们内战却用中国人来填满尸坑。
日本人炮轰大沽口,政府却开枪镇压学生请愿团!
试问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
他大声喊着,当街的人匆匆路过,也没多少人理睬他,两个摊主却叫他走远一点别误了自己做生意,唯独水仔越听越是心紧,见他要被撵走,立即上前拉着他坐下。
“这位兄台,不知你方才所言,这赤虹色是何意?”
水仔问道,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见他面黄肌瘦又神色凛然,穿了一身脏兮兮的长褂子像是个落魄书生,于是赶紧叫来一碗面给他。那年轻人早就饿得腹中难忍,见有人请客也不客气,张口就狼吞虎咽,好半天才歇气说道:
“赤红色就是布尔什维克,就是俄国,就是苏维埃,你晓得吗?”
俄国?
水仔有些莫名,又问你刚才说的这布什么什么克是什么意思,年轻人一边狂吞一边说,这个布尔什维克就是俄国,一个由劳苦大众建立的国家,没有剥削和压迫的国家。
水仔一听不是赤虹族,方知自己或是有了误解,但细想此人方才所言的内容匪夷所思,问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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