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族老大声地嚷嚷。
“是不是趁着这件事,我们可以从宗族那里索要一些好处?”又有人说。
很快七嘴八舌的发言又一次充满了想来严肃的议事堂,事情也从开始的索要祖先遗物转变了其它方向。
大族老用拄着的拐杖往地面一敲,看向了吕当正:“族长有什么想法?”
吕当正沉吟了一会,抬起了头:“我认为这是和宗族修复关系的好机会,毕竟现在我们式微,是时候找个机会重新向世人展示我们的武力了!”
“你的意思是?”
“他们要什么,就给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重新确立我们吕氏在中北城以致整个寒州的威望!”
族老们看向吕当正的目光不对了,这么明显的偏袒宗族可不是族长的性格。当年吕氏大乱向宗族求救的时候,宗族可是不闻不问,导致族内偏向宗族的人寥寥无几。而吕当正能够力排众议坐稳族长之位,当初也公然表明了反对宗族情绪的。
不然这个族长之位他可坐不稳。
“不妥吧。”大族老投过去了斜斜的一道目光。
“有何不妥?”吕当正脸上似笑非笑的。
吕青期听闻此言怒上心来,想着前几天和吕当正争论的事情,一气之下直接拂袖而去,他箭步如风,没有给这位吕氏族长任何一丝面子。诸位族老见状也纷纷告辞,走时都带着不悦的神色。
这场议事最终不欢而散。
很快议事堂里只剩下了吕当正与大族老,大族老慢悠悠地咽下了最后一口茶,也起身告辞,只不过出了议事堂后他望了吕当正一眼,意味深长。
二.
浓浓的夜色响起了悠然的笛声。
今晚的大夜如墨把天穹都遮起来了,星光散散点点的连不成片,如同房中燃起的灯火,轻轻一吹就散了。在这微凉而又的夜色下,有人踏着朦胧的月色穿过蜿蜒的小路,敲了敲吕当正的房门。
吕当正这个晚上正在书房读书,他看的是《北城奇志》,正到精彩之处,他就听到了三声轻轻的敲门声,“谁啊?”
无人回应。
他暗骂了一声,只好把书本合拢,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门前,一开门,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
他脸上的不满立刻堆叠成了笑容,连忙躬腰把人迎了进来:“叔父,怎么这么晚还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啊?您一把年纪了,可别受着什么风寒!”
老人只是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向屋内走去。而则是吕当正小心翼翼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发现四下无人,紧忙关上了门。
“我这把老骨头受了风寒可没事,吕氏的未来可比这个重要得多,我来问你,你今日正午在议事堂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要不顾众议强行交好宗族?”
老人须发尽白,脸上沟壑纵横,显然是饱经风霜。如今的吕氏敢这么对吕当正说话的,唯有大族老一人。
“当然是真的!”吕当正端来了一盏茶,迎面对上了大族老的炯炯目光:“既然能和东州宗族交好关系,重振我们吕氏的名声,我就是背负一些骂名也没什么。”
大族老仔细看着吕当正,发现这么久的时间他还是没有看透这个侄子。
吕当正的父亲早逝,可以说吕当正是他看着长大的。六年前因为衍朝灭亡导致天下大乱时,他这个在位时间最长的吕氏家主因为家族内乱被迫卸下族长之位。那时候新任的吕氏族长候选人有很多,吕当正是势力小不起眼的那个,可就是族长任选的那一天,吕当正煽动大部分族人以脱离宗族为名号,联合族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一举登上了族长的位置,并且以强硬的手腕清洗了不服他的那些人。
“当正,我记得你当上族长那一年是幽帝十二年,你是用了那时候族中内乱对宗族不满这个名义,煽动了大半数的族人才当上这个族长的,现在仅仅才过去了六年的时间,你不怕吕氏内部又产生什么大乱子么?”
“不是不怕,而是不会。”吕当正欠了欠身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叔父当了二十多年的族长,一心一意的为吕氏大业牟利,可惜时运不济,凑巧碰上了天下大乱,不然估计现在这个位置还是您的。”
大族老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可现在时局不同了,天下还是大乱,只不过乱中带着平稳,诸侯们都在积蓄力量,谁也不敢真正的对大位动心。所以说,这是我们吕氏的好机会。”
大族老挑了挑眉:“什么机会?”
“叔父有所不知,这一次宗族有求于我们,与他们交好,远没有族老们说的那么严重。”吕当正从容不迫,带着自信:“叔父可知这回宗族为了拿走祖先留下的那副画,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画?他们不是要祖先的佩剑么?”大族老吃惊的问。
如今寒州吕氏最珍贵最值钱的物件,就是先祖吕天阳留下的佩剑“天涯”。天涯剑是吕天阳的佩剑,死在这把剑之下的敌人足有上千,为开创伟业立下了赫赫的威名。
“那是祖宗留给我们的镇族之宝,怎么可能因为一封信,我就这样拱手相让?”吕当正说着又从怀中递过了一封信:“宗族传了两份信给我,第一封就是今日议事堂族老们传阅的那一封,礼节性的话偏多,第二封才是真正的信。”
大族老半信半疑的接过了信,眯着眼借着如豆的灯光展开了信。
“叔父你看,”吕当正往纸上一点,“宗族说了索要之物并不是祖先的佩剑,而是当年元帝姜天昌留下的四份残图之一的‘江山社稷图’。祖先的天涯剑可是灵器,是传说之物,怎么轻易的送出去?”
江山社稷图是当年衍元帝姜天昌打破灵族统治后得到的一份残图,有市井传言那是灵族统治北原千年积攒下的财宝的藏宝图,可惜姜天昌派人大力寻找无果,最后只得把他当作赏赐送给了吕天阳。
大族老仔细看完信纸,直接搁置在了桌上,“如果只要‘江山社稷图’也没什么,这市井传闻做不得真,史书上可有记载,当年不知道动了多少人力物力去找宝藏,结果最后都是一场空,宗族想要这个就给他,再者说这报酬……”
“报酬可是丰厚得很啊!”吕当正接过话茬,声音幽幽地。
“凭一份半真不假的残图,就能换来部分子弟去东土当差,还予以厚禄,这可不是亏本的买卖啊!”大族老把目光投向了吕当正,“当正,如今你可是狡猾了,没有把这件事公开,是不是想就让自己的后人去东土当差啊?”
吕当正摆了摆手,脸上堆笑:“哪里哪里,东土任意一个诸侯国都比寒州整片土地富庶,这种出人头地的好差事我怎么独吞?这不是告知叔父了么?”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好,这件事我知道了,不要张扬,等过两天到了议事的日子,和宗族交好的这件事我允了。”大族老起身。
吕当正作揖行礼:“那就多谢叔父支持了!”
大族老推开书房的木门,窗外悠扬的笛声已经停了,他望着天上那轮才从云中冲出来的明月,冷哼了一声,大步地离去。
没等他走多久,本应只有一人的书房突然又不知哪里冒出了一个人,他气息隐匿的极好,要不是在朦胧的烛光下可以看到那人的影子,必会认为其是鬼魅之身。
“看来表面光洁的吕氏内部,也分为诸多派系啊,族长你和大族老这一密谈,可把其他族老的利益全部私吞了啊?”那人声音带着笑。
吕当正似乎把这种关键事情被他人听到毫不在意,“暗鸦的人也多管闲事?我给了你们足够的金印,去做该做的事情吧,不要打扰我读书了。”
本就朦胧的灯火突然一闪,暗鸦的人立刻无影无踪,偌大的书房只有朦胧的光晕,吕当正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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