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爷爷,杀掉吕正蒙那个小杂种了么?”
等到五族老吕青期回到家中,吕普带着狠气说了这么一句。
他整个人现在还是伤的不轻,脸完全是红肿的一片,跟一块烤红薯似的。昨天吕正蒙那一下直接打他的脸把他抽飞了,那个劲道可不小,要不是吕普是经历者而不是旁观者,一定会说抽人的这个家伙大概可以和公牛角力了。
五族老吕青期一进屋就给吕普掖了掖被角,眼中带着戚色,做一些看起来是仆人才会做的事:“普儿,身上还疼么?”
面对自己爷爷的不答反问,吕普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能不疼么?昨天吕正蒙那个杂种竟然敢打我,还敢对我动刀?爷爷你要是不把他惩治一顿,咱们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五族老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走进吕普卧房的是一名年长的女仆,她端着冒热气的瓷碗,碗中是漆黑的汤药。
吕青期说话被人打断有着明显的不爽,见到女仆进来老脸一板,皱纹深深可见,皱着眉头说:“怎么才把药送来?我不是出门的时候就吩咐了尽早把药送来么?”
女仆有些惶恐。
她端药的手有些颤抖,看了半坐着的吕普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同时低下了头,声音也有些颤巍巍的:“公子他……公子他……”
这已经是女仆第三次送药来了。
前两次端药进来的时候吕普尝了一口就大发雷霆,直接把瓷碗摔到了地上,汤药直接溅在了她的脚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痛。这一次她看见吕青期回来了,以为吕普的长辈在此,他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可没想到这回动怒的不是吕普,而是这个家的主人吕青期。
吕青期虽然心中憋着一口气,但看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药放在桌子上吧,我和普儿有事要谈,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
女仆应声把药放在了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爷爷,这药苦的要命,等它凉凉再喝吧……”吕普揉了揉自己的脸,刚才说话让他肿着的脸更疼了:“你还是没说怎么惩治吕正蒙呢!”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梗着脖子,活像一只公鸡。
吕青期看着自己孙子高高肿起来的脸颊,叹了一口气。
“爷爷你不疼我了么?!”吕普惊叫着,随后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低下了头,语气满是酸涩:“我知道父亲不在身边,免不了要被人欺负,我还以为爷爷你疼我,这种事不会发生,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吕普低着头,身体一下一下抽动着,语气像是哭了。
吕普的父亲也在诸侯中当差,还是衍朝在时册封的那位“寒州候”,这位诸侯王实力最鼎盛时曾掌控者大半个寒州的土地。虽然近几年也免不了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他手下当差自然俗事缠身,加之寒州候封地较远,几年也回不来一趟。
一听吕普提起自己父亲,吕青期一下就慌了,连忙拍了拍吕普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知道自己儿子忙,回不来,所以照顾吕普的事情大半就放在他身上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孙子跋扈的表现,但是他丝毫不以为然,不说他儿子吕普父亲是多么厉害,就凭他吕氏五族老这个身份,足以傲视同龄人了。跋扈那又怎样?他吕家还要看别人的脸色活?
“普儿,你不知道,当你出事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后,我当即就抽出了佩剑赶到了现场,决意要砍死那个敢动我孙子的畜生!”
吕青期不再拍吕普的肩膀。
吕普抬起了头,也对这件事感到好奇,按照他祖父的性格,吕正蒙应该活不过昨晚才对,怎么这样扭扭捏捏的?
“可是我到了偏东场,你已经被抬走去诊治了,吕风和吕石那两个小崽子正和吕正蒙交手,我一直以为吕风和吕石就是你们这一辈中武艺最高的了,可是我错了,最高的不是他们俩,而是吕正蒙啊!”
吕青期语重心长的说。
提到昨天的那一幕,吕普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吕正蒙把腰刀劈到他头顶时,他直接吓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只感觉丢脸,可是现在被自己爷爷这么一说,他才回味过来,吕正蒙的武功怎么这么强?
“爷爷,那……”
没等吕普说完,就被吕青期挥手制止了,“我是偷偷去的,正好看见吕石、吕风联手对付吕正蒙,你不知道,他们两个联手那是惨相横生,吕正蒙出刀极其狠辣,他们稍有不慎就会毙命。”
吕青期语气凝重,听得吕普也是心里一惊。
“吕石和吕风虽然落入了下风,但是关键时刻吕正蒙挥刀被二人格挡,他们一用力吕正蒙被震退了好几步,然后直接晃晃悠悠地晕了过去,直接躺在了偏东场上,气息全无,就跟死了一样。”
吕青期说的绘声绘色,就连听着的吕普也不禁挺起了腰板,仿佛身临其境。
“等到吕正蒙倒下,吕风、吕石累得气喘吁吁无力再战,我当即就要冲过去把吕正蒙碎尸万段,可视线刚扫过去,就看到吕正蒙因为跌倒在他袖子里掉出来的一柄匕首。”
吕青期说到这长叹了一口气:“我认出了那柄匕首的名字,是灵器(注1)‘明月’。”
灵器“明月”,八百年前飞将军慕容明月的贴身之物,长五寸五分,以刀柄上刻着一轮明月而闻名于世。这是历经千年而不朽的武器,传说是灵族在一千三百年前借月之辉打造的一柄至宝。
“灵器?”吕普瞪大了眼睛,表情活像见了鬼。
“是的,就是灵器。”
吕青期说道这神色肃穆起来:“普儿,你知道远在南境的灵族不知道统治了北原多久,他们是神的后裔,武器的锻造更是巧夺天工,灵器不但会认主,刻下‘血誓’的灵器还会自动护主,据传说飞将军慕容明月的英魂就寄宿在其上。”
“那爷爷你不出手是对的……”吕普跟失了魂一样呆呆地说:“要是真的对那个家伙动手的话,一定会死在那里的……”
卧房内的窗子并没有关好,一阵风吹了进来,很快就把吕普的呢喃吹散了,空气中只留下了幽幽的叹息声在回荡。
看着自己孙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吕氏五族老吕青期感觉心像是被揪了一块,疼得厉害,“其实有灵器也没有什么,不能当面趁着他混到杀他,下毒、劲弩或者派出死士都可以,想杀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的。”
吕普回过了神,用手半掩着嘴:“那怎么?”
吕青期把手抄在了腰里,挪了挪屁股,站了起来:“普儿,你还小,不知道灵器‘明月’所象征的意义,它可不是一柄匕首那么简单啊!你读过史书,知道飞将军慕容明月创立的‘暗鸦’这个组织吧?”
暗鸦,这个组织北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这个组织的创立者是飞将军慕容明月,他弓法超然,一手暗杀的武艺更是惊人。他成立的这个暗杀组织中的刺客不知道暗杀了多少位当时可以呼风唤雨的灵族秘术大师,为衍朝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们中的杀手喜穿黑衣,左肩上纹着明月标志,右肩上纹着一只乌鸦,只要他们出手,几乎没有失败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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