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常丐头由衷地感叹着,“乖乖龙地咚,五毒教不好惹呀,他们的现任教主曲云早先就是我们扬州七秀坊的人,啊哟外!何兄弟,你们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你这个活德。五毒教个个心毒手狠,他们拿个小毛贼,不得说项哎!”
“老二,是谁让你去干这种事的?”何有佳横眉冷对肖庆久质问道。
肖老二支支吾吾地话到嘴边又羞于启齿,一付受了误解、得不到理解的模样。
倒是苗翠翠心里容不得委屈一吐为快,“丐头,肖哥都是为了仁义会的利益呀!想从漕运中抽取花红,可人家不就范,才出此下策,是不得已而为之。”
“唉!苗家妹子,不要讲了,都是俺利欲熏心,想做出些彩头来。”肖庆久低着头,显得很是后悔。
何丐头埋怨地瞪着他们几个,“漕运的水有多深,老二你不是不知道,我都知难而退,你却偏要去淌,受罪是你自找的。”他略有缓和地吩咐手下,“扶他回去休息吧,明日我要去扬州救人,老二,你多带些帮手一同前往,先去新潭码头雇条船等我们。”
“遵命!”手下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边师兄弟也在对话,“阿弥陀佛,师兄,你真和五圣教的人很熟吗?”和尚不大相信自己同门的话。
“师弟儿,你晓得个铲铲,行走江湖撒,斗是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哈,这婆婆一定是玉蟾使凤瑶老。”
和尚警惕地一拉叫花子的袖子提醒着,“师兄,此地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抓紧回东川吧。”
老叫花子不满意地甩开和尚的手,“怕个球哦!你等一哈嘛,吃口饭行不?”随后他左右巡视大喊道,“摊主切哪儿转耍老?老子饿哦,酸辣汤!”
不光他在找摊主,临桌的白眉毛也在寻着,“摊主!摊主去哪里么?俺两个兄弟喝了他的汤,怎么昏过去咧?”是呀!雌雄眼和瘦小昏睡不醒,像是被人下了迷药。
周摆子一拍桌子,“格老子!摊主也是五毒教滴撒,冲壳子豁我们,汤里做老手脚老。”他哈欠连连,看着同样是哈欠连连的师弟,“跑哈一天的路,累老,老是想爪磕睡。”
“好啊!你们两个囥在这里,本是向西,耍把戏向东啦,喀六吗?呀摸没。”从伊水渠的桥上传来一声脆嫩甜美的高喊,像刚刚收割的甘蔗,糖分十足,“禅师,还是把袈裟交出来吧,小女子也好完成养父的遗愿,把它送到鸡足山迦叶殿归位。”
来人是个女孩子,她上身套着紧窄短小的斜襟衫,下身穿着特别宽松肥大的黑色裤子,似有意露出自己那圆润方正的肚脐,并将一条银腰带扎于肚脐之下,其头上佩带花色头巾和斗笠,手中紧握住一杆黑紫色的甘蔗茎。
“阿弥陀佛,师兄,鸟窠大师的义女又追上来了,我们走不脱啦。”和尚看到这女子不觉紧张起来。
老叫花子按住包袱安慰着师兄,“师弟儿,莫得事,袈裟在包包吼头,看哪个从老子手里夺老去?”
“师父,来的是什么人?难道是她图谋你这宝贝袈裟不成?”李商隐关切地问道。
和尚尚未说话,身旁的叫花子搭了腔,“对头,斗是这女娃子鼓到要把袈裟送到鸡足山去,说袈裟是最初佛祖给的迦叶尊者,是禅宗第一代祖师滴,尊者正在迦叶殿大青石上入定,以待弥勒佛出世哈。她个鸟义父,牛头宗滴,又不是南禅惠能的徒弟,多事。”
说话间,那女子已经赶到近前,抵住和尚与叫花子的去路,生怕他们再次溜走了。“你们怎么还没扭过这个弯呀?这般想不开,放不下。既然让我拿走了,怎么又出尔反尔抢回去啦?我义父圆寂前对我和师兄会通讲,袈裟是达摩老祖带到东土来的,自迦叶尊者已经传了二十八代。就因为它,不管是南禅北禅,还是牛头石头,都像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老人家有个心愿,希望你们保唐派大度撒手,送还给鸡足山尊者处,以利禅宗,天下太平。”
女子说得理直气壮,叫花子听得却是义愤填膺,“哪个跟你藏猫儿?幺妹儿,啥子让你拿走老?出尔反尔撒,鬼扯火。木棉袈裟斗是老子滴,是则天娘娘赐给智诜祖师滴,是被你骗走老。女娃子别拿个杆杆儿,柳倒我闹,求求你,不要再扭到我们扯筋筋老,你求都不懂,乱冒皮皮,听老子劝,回你鸟窠岩嫁个粑耳朵好老。”
经老叫花子一顿抢白,气得女子纤足直跺,柳眉乱颤,“无礼之徒!本姑娘是一番好意,为禅宗、为你们保唐派着想,完成义父的遗愿。义父常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他老人家教诲我们,一物也无百味足,恒沙能有几人知。你们口口声声说无忆、无念、莫妄,怎么就放不下呢?还是把袈裟给我,让我送它去该去的地方吧。”看来她是等不得了,执意上前夺那包袱。
和尚抢上一步用身体相拦,单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潘师妹,勿急,听小僧一句。我保唐一派居于蜀中,已历六代,四代无住大师有云,闻无有闻,非关闻性,本来王生,何曾有灭?有声之时,是声尘自生,无声之时,是声尘自灭,而此闻性,不随声生,不随声灭;悟此闻性,则免声尘之所转,当知闻无生灭,闻无去来。木棉袈裟随智诜祖师西来,既来之则安之,我佛讲求四大皆空,达摩老祖坐化西去时,授意二祖慧可,木棉袈裟、紫金铜钵只传五世,五世外则不必再传。南禅六祖惠能遵老祖的‘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的偈语曾对弟子们说,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不以衣钵传世,将则天皇后赐予的水晶钵盂、磨衲袈裟亲手毁掉。师妹,衣钵乃纷争之源,袈裟的归属只是鸟窠道林大师的一厢情愿,也许是弥留之际的恍惚,我们何必非要钻这牛角尖呢。”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法全师兄,将袈裟送还鸡足山,正是为了物归原主,消散纷争,你又何必鼓舌如簧,自欺欺人呢?抱着人家的袈裟赖着不放啊?这件袈裟我是拿定了!”姑娘轻蔑地冷笑道。
“师弟儿,不要和她多说老。卵子大点娃儿,她晓得球!”叫花子压不住胸中的怒气大吼着,“你娃很歪哦!法全被你豁老。咋个瓜错错的喃?又认不倒你,想黑我嗦?爬哟!”女子硬是推开阻挡的和尚,瘸腿的叫花子更是不放在眼里,上来就要抢夺桌子上的包袱。
叫花子哪能受这等委屈,挥动双拳击向对方,女子也不示弱,用甘蔗杆子还击。这杆子舞得出神入化,防不胜防,把老叫花子忙活得顾前顾不了后,气得一个劲地大叫“狗日的贼娃子”,身上还是挨了几下。
“嘎嘣”一声清脆的崩簧之声,转眼一把软刀拿在周摆子的手中,它原来是缠在腰里的。
“格老子!削老龟儿子的杆杆吃。”叫花子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女子舞了下手中的甘蔗,看着他不甚灵便的身子讨价还价道:“你把袈裟给我,我嫁给你。”
“咋个的哦,给我当婆娘?我要你干啥?哪个消受得起哦?你太不要脸老,鸟窠老和尚滴脸,都被你丢尽老。看刀!”叫花子挥刀劈去。
女子羞得满脸通红,大骂老叫花子无耻,不服气地喊着,“你跟黄母娘娘嘎沙去!奶,奶,我们比睡,看谁赢得了谁。”短刀长杆相交本想是场恶战,却未料到这周摆子的刀法真真的奇快,只见寒光一闪,还没看清是怎样的招式,那截甘蔗已经被削去了外皮。
“你这短命仔!”气得女子银牙紧咬,羞愧难当下撇了甘蔗。
“幺妹儿,原来是个假老练撒,老子的刀法是无相禅师传下来滴。叫奶奶?叫老汉儿也不行哈。你娃涮坛子,袈裟送到鸡足山哦,锤子!鬼大哥信你的话。”他打着哈欠睡意袭来,“打捶不过,要比睡?师弟儿,你怎么坐下先睡告告老?”说着别人,他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席地而卧打起鼾来。
保唐派的两人睡得快,女子的动作更麻利,趁此良机抓起桌上的包袱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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