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曦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在年轻人长叹一口气后发出了哀叹声音的人,是那位正站在顾斐面前的白发女子。
难以置信,她分明是幻觉所带来的,却毫不违和地接下了处在现实之中的年轻人的话。
而在听到了声音后猛地抬起头的、莫名心颤的顾斐的目光下,她慢慢伸出了手,也将其按在了变作雕像的王玉珏身上,作出了和纪曦同步的动作——她用着手指动作轻柔地划过了那些文字,嘴巴则一张一翕,好似在读着那几句短诗:
“……花儿穿红衣,叶儿着青裳。
飞燕有剪刀,檐下筑新巢。”
“唉……”
原本只是无声的默读,到最后,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这似乎能对现实产生影响的“上界仙人”幻象的青年人却听见了不该存在的声音,对此,本来还能保持着镇定自若状态的顾斐面容扭曲了下,他听见眼前的她唱出了那四行短诗的最后一句话,那声音响亮且清晰,就似是歌唱者凑在他耳旁吟唱出来的一样。
紧随其后的则又是一声叹息。
“将你们创造出来的人,从未考虑过你们也是活着的、真正的生命。”
顾斐听见了那满头白发的上界仙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声叹气,这位外貌年轻却不知道已活了多久的仙人就像是在忏悔着什么罪恶滔天的事迹,她用着满是愧疚的语气,如是说着面前唯一的倾听者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语。
“好可笑啊。”青年人看见对方抬起手捂住了嘴,又是抽噎又是反常地发出了笑声。
“我从未将你曾与我说的事情当真,也无法想象,就算活在永远与创作者生活的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上,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着丰富情感的生灵。”
“好可笑啊,你与我撒了那么多的谎,你所说的那些事中,却只有荒谬才是真实。”
“……”
“……”
“夏先生?”
“唔!”
耳边忽地传来了“哐”的一声清脆声响,于魂不附体的青年人眼前那似是融入了现实之中的虚假幻象,就这般随着纪曦的一句问话,骤然破碎了。
似乎是受到了幻境碎裂时“余波”的冲击,顾斐脑中一阵绞痛,他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在撞在了身后因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而赶上前来的权臻身上后,又猛然回过了神来。
感知到了身后下意识地扶住了自己的妖怪的急切和恐慌,他赶忙勾了勾嘴角,先是侧过身拍了拍害怕着他出事的权臻,示意自己没事、不用担心,再而抬起头,冲着站在雕像前正一脸关心地看着他的纪曦抱歉地笑了笑。
“又是旧疾么?”
在顾斐勾起嘴角的同时,纪曦脸上的笑意已完全消失,无论如何都发着光的太阳似乎被乌云遮住了,年轻人陡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则被他面上的关切神情所掩盖。
“真的没事?”他语气冰冷地问道,然后则迅速放开了原先搭在了离仙雕像上的手,又一步跨至眼前那眯着眼睛、笑着说“无妨”的疑似“旧疾复发”的青年人身边,后又眉头微皱地移动视线、向远处看去。
“……走吧,别在耽搁了。”顿了下,他催促着说,语气也恢复了原有的温度,并给了脸上尽是担忧与紧张的神情的权臻一个眼色,“先去客栈里好生休息,方才夏先生的衣服脏了,也需要尽快更换。”
接收到且理会了年轻人意思的权臻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先生,你若对蛇妖离的故事实在感兴趣,可以等到休息充足了再问纪公子,之前纪公子不是也说了么,他很乐意同我们一起行动,也不介意当我们在景城的领路者。”
“……好。”本就有这种打算的顾斐艰难地扬起嘴角,微笑着表示自己并无异议。
——由于上界仙人留下的幻境是被人强行破除、自己又是被人强硬地从“共情”的状态下拉回了现实中的,他的精神无比清醒,头却不可避免地昏昏沉沉的,一阵一阵的头痛的感觉也并未消退。
和关心着自己的“先生”身体状况的权臻一样,他亦急切地想要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想要平定心神、并缓解自身的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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