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面色凝重,与其说手上拿着的是一封书信,不如说是一张公文。
因为上面加盖了右候卫大将军印信,并且注明此事经由右候卫长史、录事参军等军中职官调查,情况经历详实。
年初新天子改制,左右武侯改为左右候卫,大将军仍然由贺若弼担任。
杜如晦回忆起来,两年前他的确托人在右候卫军中打探李绥逃营一事的经过缘由,但一来他委托的那位友人只是军中小校,职低位卑,二来触及到贺若家和唐国公李家,友人不敢冒犯,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没曾想,这件都快被忘却的事,两年之后居然又摆在了杜如晦面前。
对于信中言明,李绥是被李神通无故安插逃营之罪连夜斩首一事,杜如晦完全不觉得惊讶,李神通声名狼藉早就被武功县人所知,当初李元恺一家前来领还遗骨,杜如晦心中就隐约有猜测。
现在让杜如晦感到震惊的是,这么一件军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两年之后竟然被重新提起,并且是以加盖大将军印信如此正式的方式呈现。
如此说来,此事就算大将军贺若弼不知情,但也一定是由朝中某一位大人物涉足,并且其影响力足够引起整个右候卫的重视。
杜如晦心中苦笑,李绥不过是军中一小卒,大隋最平凡的一员府兵,他的死因为何会在两年后引来了朝堂关注?
小心将书信放在桌案上,杜如晦看了一眼面前坐着的这位年轻校官,感到有些头疼。
这位年轻军官十五六岁的年龄,竟然已经做到了岐州鹰扬府越骑校尉,正六品军职!
武功县乃是中县,县令王世充不过是从七品,他杜如晦升任县丞,更不过是正九品!
少年军官登门造访时,自称岐州鹰扬府越骑校尉阴弘智,杜如晦暗暗一琢磨,阴氏乃武威姑臧望族,再联想如今阴氏出仕子弟中最为有名的,前司空阴寿一脉,不难猜测少年军官的家世背景。
杜如晦按了按两侧太阳穴,感到头痛思绪混乱,他实在想不通,李绥之死又跟阴氏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右候卫开具的书信文鉴,为何又是阴弘智这位岐州鹰扬府的校官前来送信?
这其间关联,让杜如晦百思不解。
阴弘智淡笑道:“杜县丞莫非怀疑这封书信真伪?”
杜如晦忙摇头,苦笑道:“下官不敢!只是......下官与李绥一家也算相识,他们虽然是陇西李氏偏房,唐国公族人,但数代以来皆出身寒微,逃难流落至此,七年前在武功县牛村落户,只是一平凡的农户之家,下官实在想不明白,是哪位朝臣在关注此事,还让阴校尉受累专门跑一趟送信?”
阴弘智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俊朗脸上微笑道:“杜县丞不必费心试探,此事你无须过问太多,只要将书信送到该送的人手中,让他知道此事内情即可!”
说罢,阴弘智不等杜如晦再说什么,站起身微微颔首,转身径直离开。
杜如晦忙起身相送,不等他走到县丞房门口,就只见阴弘智的背影大踏步离去,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书案后坐下,杜如晦又拿起书信看了看,皱眉沉思了一会,拿着书信离开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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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恺带着小琰儿上街逛了逛,买了点街市糕点和小玩意儿,逗弄小妹开心,将她送回家后,才匆匆往县府赶去。
未到县府大门,街口拐角处,便见到杜如晦的驴车停在那。
杜如晦从车厢探出头来,朝李元恺招招手,不等李元恺上前拜见,四周看了看,轻声道:“先上车再说!”
李元恺不疑有他,钻入车厢笑道:“杜县丞似乎在等我?”
杜如晦淡笑道:“本欲去寻你,恰好碰上,怎么,你来找我有事?”
李元恺挠挠头,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奶奶听街坊邻里谈论征发丁夫开凿运河一事,说是有可能从咱们这征调一批刑徒和犯人眷属补充人手,老人家心中忧虑,便让我来打探风声。”
杜如晦想了想道:“是在担心会不会受你父亲之前的冤名影响?此事上头的确有消息传来,武功县也在征调范围,不过你爹罪名早已解除,你家只是普通良籍,用不着担心。况且去岁十月,天子下诏免除妇人、奴婢及部曲课役,你又未到十八连中男都算不上,你家更没有服役的道理。”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待会回去告诉奶奶,免得她成天提心吊胆。”李元恺笑呵呵地说道。
不过很快李元恺发现,杜如晦眉头微皱面色晦暗,似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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