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馆,内宅书房内。
李渊阴沉着脸端坐,李德良李幼良和李神符,李建成李世民等人俱在。
“让你们好生接待章仇老先生,你们却给我弄出这好大场面!若是我不及时赶回,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如何收场?”
李渊语气森森,诸人皆低头不敢说话。
“回答我!”李渊怒喝“啪”地一声用力拍在桌案上。
见李渊面带不善地盯着自己,李幼良硬着头皮拱手道:“回禀家主,款待老先生一事原本无比顺畅,老先生也和咱们相谈甚欢,饮酒不忌,只是被那牛村李元恺一家搅扰了兴致......”
李渊冷哼一声,说道:“此事我正要问你,那李绥究竟怎么回事?他不是跟在神通身边做亲卫,为何会死?别跟我说什么逃营,德良数次与我提过,李绥为人忠厚老实,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跟我说实话!”
诸人皆朝李幼良看去,李世民小小年纪一副乖巧模样,李渊却是没有注意他眼中的闪烁之色。
李幼良心中暗骂李神通,惹了麻烦自己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却要让他来面对家主怒火。
既然这样,也就别怪他道出实情,李幼良讪讪地低声道:“此事我也是听神通回来说起过,说是当初在丰州驻扎时,贺若怀廓时常找神通聚集几个部将赌钱。贺若怀廓身为车骑将军,本就是神通头顶上司,他哪里敢回绝,于是就欠下一大笔赌债......神通本来走了粮官虞熙的路子,想要弄一点粮草出来贩卖抵债,不想被李绥撞破......”
李幼良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李渊,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于是就趁夜将李绥杀掉,为掩人耳目,故意让他落了个逃营罪名......”
书房静得针落可闻,气氛紧张,压抑着李渊极大的怒火。
李德良紧皱眉头,他是个正直公允的人,向来见不得这些恶事,若非考虑到李神通不管怎么说也是族中兄弟,他早就拂袖离去。
李神符摇摇头叹息一声,他这个兄长行事还是如此不妥当。
李建成俊朗的脸浮现怒容,李神通此举真是太过了。
李世民撇了撇嘴,显得满不在乎。
李渊怒极而笑,厉声道:“好啊!好得很!让他在军中做事建立功业,他就是如此作为?连军粮都敢贩卖,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混账东西,被打死了也活该!如此丑闻若是曝光,李氏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不如早早滚回陇西耕田,省得丢人现眼!”
李幼良平素里和李神通关系不错,李神通弄来钱财总少不了他一份,为此李幼良也不得不小声解释道:“贺若怀廓生性好赌,神通乃是他的下属,难免沾染一些坏习性。听神通说,贩卖军粮之事,贺若怀廓自己就干过好多次,虞熙他们几个都有参与,想来罪责也算不到神通身上......”
李德良实在听不下去,脸色严肃地挥手打断他的话,斥责道:“此言大谬!李神通赌瘾甚大此事家族人人皆知,无需拿贺若怀廓做挡箭牌!贺若怀廓乃是贺若弼长子,虞熙乃是内史舍人虞世基的二儿子,就算贩卖军粮事发,凭借天子对两家的宠信,处罚也不会太严重!”
李德良朝李渊看去,沉声道:“我李氏门阀则不同!虽然咱们在关陇贵族中不甚显眼,但也算是其中一员,天子如今对关陇世族看管甚严,稍有差错便会酿成大祸!若是事情败露,岂不是给了天子拿李家开刀的借口?家主,我建议除掉李神通军中职务,让他安心在家族养伤,并且惩处他谋害族人一事!”
李德良的话说到李渊心坎上,李神通好赌杀害族人贩卖军粮,这些事他都可以不管,他也不会太过计较,但唯独不能让李神通的行为给李家抹黑,破坏他还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朝野上下对李氏的良好风评,既不惹眼让天子注意,也暗中交好各大世族,这才是李渊最想要的局面。
李幼良眼看李渊脸色阴沉,急忙道:“神通纵然有错,但也不至于让他辞去军职!死的不过是个贱出之子,大不了给他家一些钱帛了事......”
不等李幼良说完,李渊挥手冷冷地说道:“此事就照德良说的办,勒令李神通辞去偏将一职,安心待在武功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县城一步!反正他现在浑身是伤,也可以趁此机会养养伤,收敛一下他那暴虐性子,别以为仗着有几分武力就目中无人,天底下比他强的有太多!”
李幼良见李渊心意已决,不敢再为李神通说话,只得拱手应承下来。
李神通没了军职,自然也就没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收入,连带着他的钱袋子也瘪了许多,李幼良心中郁闷不已。
李德良皱了皱眉,李渊只是让李神通去职,丝毫不提他杀害李绥的罪责,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知道李渊根本不会将一个毫无紧要的族人生死放在心上。
李渊沉吟了一会,看着李建成淡淡地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李元恺一家?”
李建成同样猜到李渊心中打算,知道父亲想绕过李绥被害一事,直接安抚李元恺一家,当然,李绥真正的死因,是绝对不会透露给李元恺的。
想了想,李建成说道:“孩儿以为,动用家族之力抹除李绥逃兵罪名,还他一个清白,允许李绥骸骨埋入族坟,按照族规给予他们一定的抚恤,再让武功县将田产归还,允准李元恺在族学读书,让他们一家在武功县安顿。”
李德良对此建言满意地点点头,李幼良却是忿忿不平地道:“建成此言未免偏颇,你神通叔父身受重伤丢了军职,凭什么李元恺一家反倒是获利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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