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风铃在树枝须、树根须二人带领下来到一片针叶林外。铁松环立,白雪皑皑。树根须指了指树林,道:“无极刀叶就在里头,里头冷的很,大哥要当心哦!”风铃一抬头,便望见三座雪山。只见针叶林三面均有一座高耸云霄的冰山,山上积雪终年覆盖,经过风化,奇迹般地都成了“刀”的形状。三面自然生成的“冰山刀峰”,使得这片针叶松林更加壮观。风铃望着冰刀山峰,忍不住赞道:“鬼斧神工亦壮哉,天宫造化费疑猜!”树枝须听不懂,便道:“大哥,我们进去吧!”三人又深入密林十来里,在一处圆形空地停下,树根须道:“大哥,十八年前无极刀叶便是出现在这里。”这风铃环望四周,空地直径有十来丈,中心百平方隆起成兵,四周积雪甚深,无一根铁松。风铃道:“想必此处便是三座山峰的重心部分,看来这三座冰刀山峰为无极刀叶生长提供能源。”
漫天飞雪,新坟莹立。风铃跪下,在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凄声道:“娘,至今孩儿对你一无所知,孩儿不愿看到你孤魂幽荡,特为你在此建了一座栖身之地。也算孩儿报答您的孕育之恩……”说至此,风铃泣不成声。身后的雪窟二须也哭得不成样儿,树枝须哭道:“娘啊!当年我俩不孝,没能保护好您……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会保护好大哥,绝不再让坏人欺负他。”树根须也道:“娘,您放心,我们俩隔三差五也会来看看您。您想吃什么,就托梦给我。就算你要天上星星,我也会给你捅一颗下来。”说完,又伤心地哭起来。此时,风铃有许多话,想说,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怔怔地望着孤坟坟,任风雪打在脸上……
三人回到洞中,风铃问道:“二弟、三弟,你们师父运功之后手中出现一柄实实在在地的剑,可……”树根须颔首道:“大哥,要不你也试试?”风铃默然不语。破庙之中,风铃为让天钩银龙甲片脱掉,将周身真气聚于右臂,右臂痛彻刺骨,虽最后让天钩银龙甲片掉落,也未能将寒气聚集成一柄剑。他沉声道:“好!我试试!”二人神情一紧,赶紧跳到一旁。风铃气沉丹田,缓缓提一口气真气,慢慢运至右臂手腕处。右臂缓缓发出玉白色的光亮,越来越亮……忽然,风铃惊啊了一声,光芒陡然消失。风铃身体摇晃了几下,二须赶紧跳过来,扶着他。
树枝须急道:“大哥,你怎么了?”风铃脸色苍白,颤声道:“七个月前,大哥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得高人相助,侥幸逃过一劫。无极刀叶枯也因此枯萎了。幸好大哥来到此地后,日夜不停不断运功吸收天地寒气,无极刀叶才有所恢复。”风铃未告诉二人实情,以免引起二人怀疑。树根须却神情严肃地道:“看大哥现在样子,连死鬼老儿的三分之一都不及。”风铃长叹一口气,黯然道:“这也没办法,无极刀叶曾破碎过一次,眼看长成之际,又枯萎了,大哥自然不及你们的师父。况且,你们师父是何等的修为?能够聚气成剑。”树枝须招呼道:“大哥,你说的对!来来来,坐下来歇一会儿,喝口酒,暖和暖和。”
风铃坐下身来,道:“二弟、三弟,你们的师父为何要躲在这里,一躲就是十几年?”二人怔了一怔,同时摇摇头,树枝须厉声道:“嘿嘿,大哥,死鬼老儿脾气怪的很,我们跟了他十几年,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风铃哦了一声,道:“你们听说过麒麟火鳖吗?”二人点点头,树根须嘻嘻笑道:“当然听说过,听说那玩儿在南边,而且那玩意儿凶的很,要吃人,嘿嘿……我俩胆小,不敢去。”风铃笑道:“诶,二弟,怎么看低自己呢?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树枝须举起酒坛,道:“大哥这话我爱听,我俩敬大哥一口!”三人又喝了一晚的酒,午夜时分,树枝须和树根须早已醉的东倒西歪,抱头酣睡。二人胆小,将他们师父睡过的石床让给风铃,风铃也不介意,把床稍稍整理,将就着睡。
风雪连天夜迢迢,孤灯独坐锁寂寥。夜深人静思往事,旧梦如歌转萧条。昨日悲欢苦未消,回首前尘却已遥。今宵风雨凄苦处,又踏残花过旧桥。
刀子酒虽烈,却消不去风铃心中忧愁。他躺在石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焦愁之际,脑海里浮现出几个人影。不知道风断是不是还被她控制着心神……花伊伊呢,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终日泪流洗面吗?她呢,会放过伊伊吗?风铃唉叹一口气,此情当日深如海,如今回顾却惘然。还有勿戒,勿戒还在呼巴音手上。如今江湖上人人都以为我死了,呼巴音会不会……想至此,他霍然坐起身,暗忖道:“要是勿戒因我而……我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罪人?”风铃双眼噙泪,怔住半饷,哽咽道:“二弟,现在大哥自身都难保,就算你没死,大哥也无能为力……只希望佛祖保佑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哥誓为你踏平圣殿。”风铃撩起袖子,神色黯然地盯着手腕上的红点,半饷,喃喃道:“如今我的功力比连二位弟弟都赶不上,手臂上的的红点也只有寥寥数个,不知该何时才能让其长成。老天爷,你告诉风铃,我该怎么做才好?”风铃苦恼半天,又叹了一声,倒下身来。
此时,树枝须、树根须二人的鼾声让他心中徒增苦恼。他便侧身背对着二人,摇曳的火光照在石壁上,晃的风铃眼睛生疼,却让他好受一些。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石壁上有几行小字。字只有米粒那么大小,若非侧躺着面向石壁,定会发现不了。风铃神情一震,坐起身,找来火把,趴在石床上,仔细辨读着。只见石壁上写到:
世人都道无极刀叶、麒麟火鳖乃通灵之物,却从未想到这二者是武林浩劫的根源。
自老夫夺得无极刀叶,便一直藏身此处。为何?一旦重现江湖,必将杀伐四起。
树枝须、树根须二人心智愚钝,但心地善良。为武林苍生,传授二人神功。无极刀叶若是被二人夺得,武林定会风平浪静。
老夫得无极刀叶十年,方才领悟其精妙用法,“化气为刃,无坚不摧”。
风铃又细读了几遍,不由得更为佩服这位高人,有如此胸襟!又把目光落在最后八个字,心里默默地念道:“化气为刃,无坚不摧?无坚不摧我倒是体会过好几次,可化气为刃,这刃是什么意思?”风铃的手臂被疯尼的长剑劈过,书老的玄铁笔切过,可都完好无缺。无坚不摧,这个他自然懂得。化气为刃呢?刃,刀坚也;象刀有刃之形;锻乃戈矛,砺乃锋刃;铸金而为刃。可二人见他化气为剑,为何不写化气为剑呢?可又如何化气呢?至于化气为刃,之前树枝须和树根须跟他说过,他俩猜测前辈化气为剑之时,长剑乃是劲气化成,但劲气只能是虚的,如何将化虚为实?风铃思索了一夜,天刚亮,他便将树根须和树枝须叫醒,一起琢磨琢磨。
树根须望着石壁上的小字,抓耳搔腮,嘻嘻笑道:“二哥,死鬼老儿说我俩心地善良,是在夸我俩呢!”树枝须横眉冷目地瞥了树根须一眼,喝道:“三弟,你眼睛瞎了么?死鬼老儿说我俩心智愚钝,是在骂我们笨呢,有什么好得意的?”树根须一怔,树枝须恨声道:“为武林苍生,传授二人神功……三弟,没想到我俩被死鬼老儿算计了!”树根须勃然变色,气愤填膺地道:“武林安危关我哥俩屁事,让我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几十年,就是为了帮他避免武林纷争,我……”树枝须尖声道:“自己怕惹祸上身还不够,还想连累我兄弟俩,可恨,我这就去把死鬼的坟刨开,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对,二哥,我俩现在就去把死鬼老儿弄出来……”说话间,二人跳下石床,风铃身形一闪,拦在二人身前。风铃怒喝道:“二弟、三弟,这等卑劣之事岂是英雄为之?”树根须气急败坏地道:“我才不管,我不是什么英雄。死鬼老儿可恶至极……”树根须胡须颤抖,气得说不下。树枝须咬牙切齿道:“我俩在此地呆了几十年,吃不饱穿不暖,这种滋味儿大哥你懂吗?”树根须恨声道:“死鬼老儿说过,要是我哥俩不抢到刀叶,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害的我俩担惊受怕几十年……”树枝须泪流满面,哭道:“大哥有所不知,我哥俩练功稍不用心,就会被死鬼老儿惩戒,罚三天不吃饭倒是轻的,就是不知道死鬼老儿使得什么招数,在我俩身上点几下,便会痛的死去活来。”风铃闻言一怔,他何尝没经历过?二人委屈样子让风铃心如刀割。
风铃黯然半饷,道:“二弟、三弟,大哥对不起你们。可挖坟掘墓、挫骨扬灰是人神共愤之事,做不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你俩所做之事关系天下苍生,是天大的好事!是为娘积德,倘若不是这样,大哥怎会找到你俩?”二人依旧抱头痛哭流涕,风铃心头又是一酸,嘶声道:“你俩受的苦大哥何尝没吃过?这十八年来啊,大哥也是被自己师父折磨的死去活来,稍有不顺他的心,打骂是轻的了,大哥好几次都想了断此生,可……”风铃双眼噙泪,哽咽道:“大哥的师父是为得到无极刀叶才养大哥十八年,不管他目的如何,对大哥如何凶横残暴,可他养育大哥十八年,传授大哥刀法……就算他是大哥的杀母仇人,但在报仇之前,大哥还得向他磕三个头,才会与他决斗。虽然前辈传授你俩武功目的不纯,可他的私心情系武林苍生,何其伟大?放眼天下,这么好的师父可遇而不可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而你二人却嫌弃……前辈传你俩功夫,即可让你俩不再受人欺辱,又能让你俩成为扬名立万的英雄。他有那点儿对不起你们?若是娘知晓你俩如此不懂感恩,不知会多伤心……”一听风铃提到娘亲,二人心头又一酸。哭得更伤心。风铃哀叹一声,道:“说到底,都是无极刀叶害你二人受苦。大哥这就把右臂砍下……”说话间,转身抓起石床上的刀,挥向右臂。
二人面色骤然大变,树枝须眼疾手快,一把托住风铃左臂,夺下长刀。树根须护住右臂。树枝须恨声道:“大哥你这是何苦呢?”风铃哽咽道:“我兄弟三人所受之苦皆有此物而起。如今大哥不愿再受其累,待大哥砍下右臂之后,你俩也算是了结誓言,就可以离开此地,自寻快活。”树根须嘶声道:“大哥,刚刚我俩说的是气话。你自断手臂,以后叫我俩如何见你?昨日我兄弟俩还在娘坟前发过誓,今后要保护好你?现在……”树枝须急道:“对对对,大哥,你这么做想让我俩失信于娘?我跟三弟岂是言而无信之辈?死鬼老儿都死了那么久了,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风铃盯着二人,沉声道:“真的?”二人点点头,风铃叹道:“二弟、三弟,不是大哥不体谅你二人心中的苦……可天理不容之事做不的。”树根须认真地道:“这些年来,我跟二哥就是偷点儿酒,偷点儿吃的,偷几件衣服,其他偷鸡摸狗之事绝没做,这不算伤天害理之事吧?”风铃闻言,破涕为笑,道:“这哪算伤天害理啊,弃武林苍生不顾才是伤天害理的大事!”风铃稍稍一顿,又道:“大哥来这里,除了替娘寻到你二人,还有一事,也是为了武林苍生。”树枝须抓了抓脑袋,道:“啥事?”风铃道:“昨日大哥也告诉过你二人,先前大哥身中剧毒,使得无极刀叶枯萎。既然现在大哥寻到无极刀叶出现之地,大哥决定到那里修炼一段时日,提升功力。无极刀叶能出现在那里,自有玄机,或许能助大哥一臂之力,让无极刀叶长成。”闻言,二人神情懊丧,树根须尖声道:“雪窟二须天下第一,有我哥俩保护你,何必浪费时间在那上面?咱们喝酒吃肉多快活?”
风铃自然懂二人的心思,笑道:“大哥不是不想陪你们。只是大哥怕遇到十八年前那个臭婆娘,你也知道,十八年前她功夫就邪门的很,还能把咱们爹控制住。十八年后,不知道她功力又惊进多少。还有咱们爹,你俩都怕他的刀,难道大哥不怕?万一遇到他时,他还未清醒过来,你二人打不过怎么办?”二人默然半饷,点点头。风铃又道:“你们放心,想大哥了,就来找大哥。大哥给你烤野猪、烤兔子。大哥想你俩的时候,也会来找你二人喝酒。”二人齐声道:“真的?”风铃道:“大哥怎会骗你?”这样,大哥再陪你俩三日,这三日咱们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管,尽情喝,尽情吃。喝他个痛快,如何?”树根须惊喜若狂,拍掌大叫道:“好好好,喝个痛快!”树枝须却愁道:“好是好,不知道上哪儿去偷那么多酒回来……”风铃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三日之后,风铃三人又来到无极刀叶出现之地。树枝须、树根须二人替风铃找个可以栖身的洞穴,将吃的用的搬进洞里。尤其是酒,上好的刀子酒!为了方便三人相聚之时喝酒,二人不知道从哪里偷回那么多刀子酒回来。安顿好之后,树枝须、树根须与风铃一一告别,二人甚是不舍,三步一回头。
待二人走后,风铃望着隆起成兵的雪地,紧了紧衣服,道:“这里不知道比阴阳窟的寒冰炼狱冷了多少倍。”他又想起在寒冰炼狱的那一幕……
他大喝一声,飞掠空中,直扑面前的冰峰。冰峰所覆盖的冰块,坚硬异常,且光滑至极,甫一接近冰峰,风铃奋力将匕首插入冰中,虽仅深入一寸,但只要稍有着力之处,他便又拔身而起。冰之魂异常平静,花儿的脸上不期然地露出关切的神色。转眼之间,风铃爬了六七丈。只见他足尖一点,凌空一个旋身,匕首狠狠刺入另一座冰峰的锋腰上,借力又拔身而起。地寒雾气笼罩在风铃身上,寒气彻骨透肺。亏他早有准备,急运起刀叶寒气护住心肺。
他自小和刀叶共体生成,刀叶虽说是吸取他的气血得以渐渐成形,他气血中又何尝没有刀叶的纯寒灵气?他本身已是一个”冰血”之人了,自然有其非凡的抗寒能力。风铃猛提一口气,又拔高了五丈。风铃顿时觉得地寒雾气比起先更加凛冽,全身骨骼也似乎要碎裂开来,体内的真气亦不能提聚,此时,他根本无法在往上移动了,哪怕是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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