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计也觉得过意不去,从抽屉里给他们二人一人递过来一盒香烟,以表主人之意,冯清水不抽烟没拿,吴玉春是个烟筒,顺手连冯清水的那盒一同收了。
他们推着自行车要走,又被会计拦下,硬要带他们去门口的小饭店吃一口,吴玉春爱喝一口小酒,也不推辞,说了几句谦让话,随那人就走,冯清水看看手表已经将近一点半了,回家已误了饭时,也不说什么,一同到小饭店点了几个小菜,和会计对饮了几杯小酒,从饭店出来已是两点多钟。
自从到了地税,这种生活对冯清水他们来说,几乎是司空见惯,当然到哪里吃饭都不用他们付钱,这种现象已经成为社会普遍现象,无酒不成礼仪是企业和到企业办事工作人员的口头禅,不仅是冯清水他们这样,税务所更是如此,其他部门也不例外,工商、税务,电业,管片警察,乡干部无一例外。
企业尽管是出钱买单的冤大头,但他们都普遍卖得心甘情愿,心安理得,这样似乎就可以和工作部门的工作人员打成一片,深化感情,就可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和想法,最起码能避免公事公办。买单的钱与实事求是要向国家交纳的钱以及办事方便比较起来,他们还是宁愿选择前者。而工作人员下企业办事喝酒吃饭,几乎是社会认可的潜规则。
吴玉春有个特点,中午一喝上酒,下午就要睡一下午。常在一起相跟的冯清水比谁都了解他这个“贵族”习惯,不过也好,冯清水也可以趁此偷得一些休闲。
今天下午却有所不同,他带回来的一大堆草稿纪录都需要核算、整理并归集,依照各项税收法律法规,对跨时二年的应纳税款进行认真计算,按照纪录下的完税证已纳税款,得出还需向国家补交的税款,这其中还要区分哪些税款是在规定时限内已经向国家申报但未缴纳的税款,这部分税款要认定为欠税,而既未申报又没有缴纳的税款,按照原则是要被定为偷税的,欠税只需要从欠税之日按日加收千分之二的滞纳金,而偷税还要视情节轻重被税务机关酌情处以05到5倍的罚款。
但上表的时候,数字是真实计算出来的,而依情处罚,则是从高不从低的,因为在平时的工作中,他们已经掌握了被检查对象的一个普遍心理和特征,就是不管你是处以05倍还是5倍,他们都会死磨硬缠,最后达到少罚或者不罚。但从冯清水他们现在的心理上来说,最好的目的,也是能把所有的税款及时得到清理,至于这样做是不是合乎税法要求,已经显得不太重要,因为硬要对纳税人处罚,就会和纳税人的关系形成对立,最后下来不仅收不了罚款,而且还会把税款推给别的同事收走,与其给别人做了嫁衣,倒不如收一个是一个,见到实货才叫成绩。
在这样抢税源完任务的特殊税收环境下,有谁能坚持原则,把好不容易看见的税款眼睁睁看着拱手让给别人呢。即使是算出来罚款也只是摆摆样子,作为杠杆给对方加压使用,只要能把税款全部交出来就都好说。
当冯清水他们带着已经填好的检查表来到砖厂的时候,由于昨天的预先告知,他们还算守约,无论是厂长,还是会计都在厂里等着。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戏剧让冯清水简直有点晕。
冯清水把检查表拿出来,把上面的检查内容一条一条地念给企业人员听,将每一种税款的计算和得数都讲得很仔细,这可能和冯清水平时的工作习惯有关,在当时的收税环境下,也只有他们是这样做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习惯,有些税务所的专管员以及所长都是到了企业采取定数的方法,也就是不加细算,伸几个指头就行。一个就是让企业在他离开前准备一千,两个就是两千等等。
冯清水念的很仔细,几乎小数点后面的数字都一分不少。这让企业感到新鲜的同时,也深感不适,不免产生抵触情绪。
听完后,那个厂长扭身就出去了,原以为一会儿就会回来,按照以往的经验,负责人面对检查表上的税款会和冯清水他们讨价还价,软拖硬磨,以达到不交或者少交税款的目的。
今天有所反常的是,厂长也不说三也不道四,一听扭身就走,而且一去不回。这让冯清水他们感到意外和不解。
会计倒茶倒水又递烟在一边陪着,他做不了入库的主,只有负责人才有这个权力。冯清水他们也不难为他,只得坐着干等。
没想到的是,中午进来两个人,冯清水他们一看,是这家砖厂的主管税务所所长何志贵,后面跟着一个大个子年轻人,有几次县局开职工大会见过,是刚分配来的新税干,可能是主管这家砖厂的专管员。
都是一家人,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接着,何志贵也不问冯清水他们来的用意,大概不用说也都明白。他显得很热情地首先招呼冯清水他们出去酒店吃饭,他说,厂长已经等在那里,专门安排了丰盛的酒席。
等了一上午,厂长突然离去,又突然出现在酒店,这不能不引起冯清水他们的怀疑,他大有可能是给税务所通风报信,税务所又明目张胆地这样以主人公的姿态出面,显然有沆瀣一气之虞。
尽管冯清水和吴玉春的心中不悦,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毕竟是同僚,是同事,如果不去赴约,反显得不识抬举,不近人情。两人相顾无言,大有一种感情绑架之感,只得无奈地跟着何志贵他们走进了一家冯阳县新开的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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