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婴又听见了一句熟悉的话,不禁呆呆的看着那汉子。
那汉子见女婴呆愣的模样,只道她年幼不记事,因此并未在意女婴,而是看着慈阳子,自言自语道:“这人伤得这么重,想是救不活了,但就把他扔在这里,也会被野兽给吃了,真是难办啊!”看了一眼女婴,道:“总不能把他活埋了吧?”
女婴听明白了汉子的话,怎会让他把慈阳子给埋了?道:“救。”
“舅?”那汉子一时听不清女婴模糊的语音,以为是在叫他舅,当即笑道:“你这小孩子倒是可爱,怎么会随便叫人舅舅呢?”
女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汉子,依然奶声奶气的道:“救。”
汉子叹气道:“我就算是你亲舅舅也救不了他啊,他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山下。”想了一下道:“就算是能活着到山下,我若是要抱你下山,也就背不了他啊。”
女婴直接站了起来,看着汉子道:“走。”
这话汉子倒是听清楚了,诧异的看着这个看着也就周岁大小的婴孩,其聪明程度却是不下于七八岁的小孩子,道:“这里离山下村庄可是很远的,我也是因为追一只獐子才误入这里,不然基本上没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可想清楚你真的可以走下山?”
女婴不耐烦的大声道:“走!”
汉子看着女婴生气的可爱模样,笑道:“人小脾气却是不小啊。行,等下如果走不了,你可不要哭鼻子啊!”当即蹲下来,把慈阳子抱起放在背上,却是没想到慈阳子看着挺高大的,但身子并不重,道:“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不然我还真得费老大的劲才能把你背下山去。”
这汉子自然不会知道他背着的乃是一个脱离生死的玄仙,玄仙的身体虽然也有血肉筋脉,但乃是先天之躯,可轻可重、可聚、可散,这也是玄仙若不是伤到魂魄本源,就很难被杀死的原因。而慈阳子之所以昏迷,并不是因为胸口被大剑刺伤。被大剑刺伤身体,最多不过是损耗法力,身体行动所阻而已。他昏迷乃是因为被沙朗打中脑袋,震伤魂魄导致的。
女婴穿着的衣袍乃是慈阳子的外衣,相对于女婴的体型来说,实在太大了。这时要走路,拖地且不说,还容易踩到衣服下摆绊倒自己,气得女婴直接把下半身的衣服给撕掉!
这一撕,女婴是舒服了,但却是吓得汉子瞠目结舌,这还是个婴孩吗?别是什么妖怪化身吧?然后在想着这大山深处,有哪个山贼会在这里打劫?当即吓得直冒冷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女婴,见她的模样除了可爱,哪有半分凶恶?正要松口气,就听女婴恶声道:“看什么!”
汉子的心神正在猜疑之中,猛不丁的突然听到女婴恶声说话,竟是平白的把心中的惊恐放大无数倍,吓得‘啊’的一声大叫,把背上的慈阳子一扔,人就慌忙的往前奔去,只一会儿就跑得不见踪影。
女婴却是不知自己这一声怎么就吓得那汉子落荒而逃,茫然的看着汉子逃跑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竟是长长的叹口气,才看着摔在地上的慈阳子,一张精致的小脸满是忧愁。
女婴走到慈阳子身旁,看看慈阳子高大的身躯,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忍不住的又叹口气,这才愁眉苦脸的蹲下来,学着刚才那汉子的模样,努力的把慈阳子放在自己的后背上,这才蹒跚的沿着那汉子踩出来的路径走下山。她自己倒是不觉得奇怪,但若是让外人来看,就只会觉得是一具尸体在往前挪动!因为她的小身板已经完全覆盖在慈阳子的胸口下,而慈阳子腹部以下尽皆在地上被拖动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在女婴的法力虽然降到了阴神,但比起那汉子来说,气力、耐力不知要超出多少,只是她现在不懂得使用而已。但就算是如此,仅凭这身体的本能,把慈阳子拖到山下并不难。
这日,云浮县全城轰动,甚至比数月前云浮县被攻破县城时所造成的震动还要大!因为他们竟然看到了一具尸体在朝着县城挪动!然后在以讹传讹之下,有的说是尸体受了很大的冤屈,因此才会死不瞑目,爬也要爬回来找仇人报仇雪恨;更有的说阳少白大逆不道不守本分,竟敢公然举旗造反攻打临近郡县,因此天降凶兆,才会有尸体爬出来霍乱云浮县!这其中种种,自是有胆小之人的添油加醋,也有不安分的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但不管如何,总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因此才会万人挤在道路上看着那缓缓移动的尸体,竟是出奇的安静!
新任县令宋华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并非只是读死书的书呆子,也知道这世上的许多奇异之事必然是与修道之人有关,因此并不信什么诈尸之类的谣言。而若是修道之人所引起的奇异事,自己定然是要有所重视的,说不定能结个善缘,要不然举荐给阳将军,定然也是能让将军欣喜不已的。宋华当即衙役与前来报信的主簿庄子箫一起匆匆的赶往县城外。
不一时就到了城门处,只见城门被挤得水泄不通。宋华当即命衙役敲锣驱散百姓,不许再拥挤在这城门处,以防推挤引起踩踏。又命庄子箫去城卫处请校尉率兵前来维持治安,以防被有心人煽动利用,然后才带着两个衙役出了县城。
城外的人更多,但城外的地方除了道路,两旁还有大片的地方可以站人,因此并不显得拥挤。宋华在两个衙役的护卫下,勉强的往前挤。没挤多久,就见前面的人群竟在缓缓后退。宋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乃是来查明诈尸一事的,自然不会跟着后退,命衙役大声呼喊,让百姓让开一条道路,这才挤到前面,果然看见一具尸体在缓缓往前移动。
女婴好不容易才把慈阳子拖下山,慈阳子浑身被草木砂石刮得衣不遮体一身伤痕;女婴自己也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到了山下,女婴也不知要往哪里走,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人砍柴经过,然后就拖着慈阳子跟在后面,却是吓得那人还以为是诈尸了,扔掉柴火就落荒而逃。女婴已经有了经验了,自然是不会去管他,只管跟着地上的足迹往前走就是了。路上也有碰到胆大的,拿着木棍前来查探,发现是一个婴儿在拖着尸体,都是又诧异又惊奇。女婴是不管什么人查探,都只是一个‘救’字,然后期待的看着那人。但只要那人露出不解或是迷茫或是摇头,她就不再理会他,只管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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