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鞋沉默片刻,“凌车之凌取‘冰’意,与‘临车’风马牛不相及,若是取‘临’音,却又不工整了。你当好好用功了,乡试在即,你若仍是这般半生不熟牵强附会,今年桂榜怕是难有你的名字了”。
“晚生受教”,这人谁啊?我招你惹你了?海大人这般说我也就罢了,毕竟那是一番好意,你这不是咒我么。我一个四书五经都没看全的小医生,没对个‘凌远凌边凌九边’就算对得起咱大明了,你还要怎地。
又是一阵沉默,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动静,凌远正要退回去,那双黑布鞋却是显得有些不奈了,“扶着我些,怎地这般没眼色”。
凌远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却只得上前一步抬起头,眼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斯文文士,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连忙伸手扶住,“山路难行,大人小心”。
“你怎地便知我是什么大人了?”,那文士眼带戏谑地看着凌远,“说不定我只是谁家的管家呢”。
“腹有诗书气自华,大人若当真屈作了管家,可是我大明的一大损失了”,凌远愣了一下,见这人并没有恶意便小心地拍了一记。
“哈哈,能当你这一句,本官在老师面前也敢讨杯酒吃了”,那人笑笑点了点凌远,压低了声音,“你也莫在我面前作出这番姿态来,想那海刚峰都能被你骂得差点撞墙,以后少在老师面前编排我几句也就是了”。
“晚生不敢”,凌远便有些错愕,三人成虎,也不知那日之事被传成了什么样子,可别给海大人带来什么麻烦。不过想来有陈大人、徐大人压着场子,当不会太过离谱,“大人怕是误会了,晚生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
“好了好了,说也就说了,难不成现在倒是后怕了?凌宵城里舌占群酋的那番胆气呢?”,那人摆摆手横过一眼来,“你也别晚生晚生的,我可当不起,以后你我便是同门,唤我一声师兄便是。嗯,我叫吴中行,此来是奉旨知县戎县”。
吴中行?原来人家早就将姓名嵌进对子里了,只是记忆里好象没这个名字是以才没反应过来,只能稍后再去劳烦那个助理一番了,可他为什么要我叫他师兄?“凌远不敢”。
“此事以后再与你细说,快走吧,莫让圣使久等”。
虽是一肚皮的莫名其妙,可父母官都发了话,凌远只得扶着那人继续前行,只是这人方才说了那许多,走起路来却又是绷着脸一言不发了,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莫非京城来的都这个德性?
这位吴大人还真是个作惯了老爷的,连推带拉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抚’上了九丝城,他倒是一副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的轻松模样,凌远却是累得出了一身的透汗。随着队伍来到城中心的议事大堂,大堂已大开正门摆好了香案,吴中行由随从领着迈着八字步去了院中左侧厢房,再出来时已换了青色官袍,伸手拉住了正要走开的凌远站到了海瑞身后,害得他想去换身衣服也不成了。
待方三娘从另一侧厢房出来时,院中忽地响起一片欢呼,便是凌远也不由眼前一亮,一顶忠靖乌纱帽,一身显是新制的青色官袍,胸前背后各有一块绣着一条猛虎的补子,齐腰的乌黑长发一根青色绸带随意拢了,一条玉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眉目如画身姿挺拔,比之昨日那套民族盛装又别有一番飒爽英武。
那个中年太监捧了圣旨站在香案前,笑咪咪地看着欢呼的人群倒没显出什么不耐,待大长老按按手欢呼声渐止,才尖着嗓子拖长了声音,“圣旨到,四川都指挥使司太平长官司长官方三娘接旨”。
“臣方三娘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川都指挥使司太平长官司长官方三娘……”。
圣旨有点长,凌远听得不是太明白,只听见方三娘好象被封了个昭信校尉的官职,却是不知是几品。待方三娘三呼万岁谢了隆恩,那太监又取过一卷红锦,目光向凌远这边看过来,“戎县廪生凌远、僰人族女方三娘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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